姜言意被他盯得心中發怵,只得回以禮貌又不失疏離一笑。
封朔這才收回目,他看了一眼碗中餛飩,餛飩皮兒太薄,煮好后幾乎是半明,里面淡紅餡兒都瞧得分明,一個個圓滾滾,煞是可人。
湯吊得極好,鮮香濃郁,卻十分清澈,半點油珠子也不見,上面只浮著幾粒蔥花。
哪怕知道這樣看著味餛飩吃進里也是嘗不出味道,但封朔還是被勾起幾分食。
他拿起湯匙舀了一匙喝,口瞬間,整個人都定住了。
鮮!
咸!
香!
太過清晰味覺,比他之前任何一次嘗到都要強烈,封朔半晌沒能回過神來。
隨即一雙狹長目里掀起了驚濤駭浪。
他用筷子夾起一個餡料十足餛飩吃,餛飩皮爽,里面餡鮮異常,因為浸過湯,味道也格外鮮。
封朔一言不發,一口氣吃完了整整一大海碗餛飩,連湯底都喝了個干凈。
姜言意還是頭一回見人用堪比狼吞虎咽速度吃飯,還能吃得這麼優雅。
了空海碗,吞了吞口水問:“您還要嗎?”
封朔略微遲疑了一瞬,說了句:“不必。”
食有時,他過了酉時素來是不再進食,今晚已算是破例,雖然只吃了個半飽,但來日方長。
姜言意微微松了一口氣,還真怕這位軍師開口再來一碗。
畢竟他看起來清瘦斯文,餛飩做是兩個人分量,他吃得湯都不剩,已經咋舌。
姜言意兀自慨時,封朔問話了:“你這餛飩怎麼做?”
這個流程姜言意,菜燒得好吃,總會有那麼幾個吃得合心意食客會好奇做法。
道:“云吞皮,豬餡,包好了下鍋煮就行,味道全在湯底上,湯是老母和豬大骨吊出來清湯。”
邊上火頭軍想吹捧姜言意廚藝,道:“姜師傅雖然是咱火頭營新來廚子,但手藝好著呢!頭回做個豆腐腦就得了大將軍賞賜,今早做刀削面秀那一手刀功把灶上其他幾個師傅都看愣了,中午做獅子頭也是一絕!”
封朔聽著火頭軍話,眼中飛快閃過一抹什麼,致角微微上揚。
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,得來全不費工夫。
他目重新落到姜言意上,先前打量許久,就是瞧著不太像個廚娘。
畢竟哪個常年下廚人,一雙手能保養得這般白?
容貌姝麗,氣質出塵,也不像是普通人家能養出來姑娘。
額頭有磕傷,還剛好姓姜……
太多疑點,都指向那一個方向。
只不過眼下做出菜恰好能讓他恢復味覺,又有些擾了封朔思緒。
好在他時在吃人皇宮長大,后來又在軍中歷練多年,早已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變,此刻也只是一副閑散姿態:“聽著有幾分意思,可有紙筆,勞煩寫下這幾道菜菜譜,我回去讓府上廚子也照著做來看看。”
方才說話火頭軍有些尷尬地看了姜言意一眼,他在火頭營做事,自然知曉每個廚子都把自己拿手菜寶貝得不得了,生怕被人學了去。
他本是想為姜言意說好話,怎料到這位軍師不懂行,直接問姜言意要菜譜。
封朔何等人,只看那名火頭軍眼神就知曉了其中關鍵。
他上并未帶銀錢,便取下了拴在腰間羊脂玉配放到桌上,推向姜言意那邊:“此算是謝禮。”
原是尚書府千金那會兒,經手金玉寶石無數,但也沒得過這麼好羊脂玉,姜言意哪里敢收,忙道:“民愧不敢當,幾個小菜能得軍師青眼是民之幸,哪能要您這般貴重件,民這就把菜譜寫給您。”
給什麼玉佩,拿著玉佩去當鋪換錢還得出示買玉時玉契,沒有玉契會被認為是盜。就算功典當了,價格也會被得極低。
要給就給真金白銀啊!
姜言意很快取來了紙筆,趴在桌上一邊寫菜譜一邊暗暗吐槽。
封朔靠在圈椅上,一手支著頭,看著桌子對面寫寫畫畫廚娘,眸時明時暗,不知在想些什麼。
掛在營帳門口風燈灑下一片昏黃暈,給姜言意側臉鍍上一層,低垂著眉眼寫菜譜,神甚是專注,羽般長睫在眼瞼下方落下一片扇形影。
都說“月下人燈下玉”,但燈下看人,似乎也別有一番風。
等著姜言意寫菜譜時候,封朔喝了一口火頭軍奉上熱茶,并不是什麼好茶葉,口生,但這是他頭一回嘗到茶味道。
舌尖上味退去后,又品出些清苦香味來,怪不得能得文人雅士青睞。
封朔看向桌上糖炒栗子,突然也生出了嘗嘗心思。
秋葵就這麼看著那位生得清風朗月軍師吃了一顆糖炒栗子后,神微怔,然后不帶一猶豫地吃起了第二顆,第三顆……
秋葵心在滴——那本是姜言意打算給。
好在軍師把那盤糖炒栗子吃到一半時,姜言意就寫好了菜譜,軍師這才停下了吃栗子,秋葵心中稍安。
幸好幸好,還有半盤可以吃。
封朔接過姜言意寫好菜譜,掃過紙張上字跡,眼角微微一。
他還是頭回見有人把簪花小楷寫斗大一個,字跡實在是笨拙又稽。
姜言意自然也看出軍師對那筆字嫌棄,訕訕站在一邊。
這真不不怪,一個現代人,不會寫筆字,原又是個草包人,唯一學過書法就是簪花小楷,奈何學得不上心,這才就了這樣一副別扭字跡。
封朔看了幾眼,估計是嫌辣眼睛,沒再細看,道:“你既不收這玉佩,明日我再遣人送賞銀過來。”
姜言意一雙眼瞬間就亮了,這位軍師很懂心思嘛!
不過上還是道:“軍師您實在是太見外了。”
封朔擰眉,他不喜歡磨嘰,一錘定音道:“此事就這麼定了。”
起時,他看了一眼桌上糖炒栗子,問:“這也是你做?”
姜言意點頭。
封朔便道:“打包,我一并帶走。”
一旁秋葵聽到這話,整個人都了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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