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

陸平并不知道，自己在圖書大廈門口英雄救“”的一幕，居然全被陳妙妙看到了。

這時的他已經和沈雨澤走進了圖書大廈里，他們乘坐明的觀梯往上行，被在嘰嘰喳喳的小朋友之中。

圖書大廈是椒江的地標式建筑，足足有六層樓高，一二層是通俗文學，包括小說、散文、科普讀什麼的；三層是社科人文書籍，一些功學湯也被分在了三層；而四五六層則是家長和孩子們的天下，從兒園小朋友的啟蒙讀，到沖刺考研的資料，只有你想不到的，沒有你買不到的！

高中教材在五樓，電梯幾乎層層都要停，陸平和沈雨澤被到了觀梯的角落，過明的玻璃墻，可以看到腳下麻麻的人群。

“沈雨澤，你這次想買什麼科目的參考書？史地政你差太多，臨時抱佛腳我覺是沒用了，語文和數學你怎麼樣，不然突擊一下語文閱讀吧！”陸平碎碎念，開始盤算有哪些書目可以幫上沈雨澤的忙，“《五三》你做過嗎？還有《文言文閱讀詳解》、《名家散文》，這都是老師上課推薦過的！”

可惜他唱了半天獨角戲，沈雨澤并未接話。

陸平以為沈雨澤沒聽到，正要側頭他，結果卻發現沈雨澤的目穿過了玻璃墻，落在了遠方某一。

他好奇地順著沈雨澤的視線看了過去，只見在三樓天井旁，一群人有序地拍長蛇陣，正圍聚在一個展臺前。

展臺鋪著紅的地毯，背后豎著巨幅宣傳板，宣傳板上印著一位面容姣好的年輕，長發披散在肩頭，穿著一套職業裝，雙臂環抱于口，看上去神采奕奕、格外干練。

在的巨幅照片旁，還有一行奪人眼球的大字——《從省臺主持人到傳公司ceo，王詩雅新書簽售會》

現在王詩雅還未出場，但從排隊的觀眾數量來看，這次簽售會一定非常火。

圖書大廈經常有類似的簽售活，去年一位武俠作家來簽售，當時陸平早上五點就過來排隊，足足排了五個小時，一口氣買了那位武俠作家的十本小說，后來轉手賣給了同學，一本書賺了八十塊錢，讓他的小金庫充盈了不。

陸平見沈雨澤的實現一直盯著簽售會的方向，不由得問：“你是王詩雅的？”

沈雨澤收回視線。他并未正面回答，而是反問：“你知道？”

“椒江一中有誰不知道啊！”陸平聳了聳肩膀，“可是咱們學校的優秀校友，八年前考上了傳大學，去了帝都，一畢業就進了省臺。我剛考進一中時，走到哪里都能聽到的名字，老師們總把掛在邊……沒想到現在居然不做主持人了，自己立了公司，好像才二十六歲。”

“是二十七歲。”沈雨澤糾正他。

陸平順著他的話往下說：“二十七歲也很厲害了！”他語氣里滿是憧憬，“希我十年后，也能有的就。”

“的‘就’？”沈雨澤重復這幾個字。雖然他的語氣沒什麼變化，但陸平敏銳地察覺到他話中的嘲諷。

陸平左右看看，電梯里的人都在各自聊天，沒人注意到他們這里。

于是陸平低聲音，小聲問：“你認識？”

“不認識。”沈雨澤就差把說謊兩個字寫在臉上了。他撇了陸平一眼，語氣淡淡，“陸平，你不要看到一個人，就覺得對方很功、很了不起，傻乎乎地崇拜人家……除非你想十年之后被人賣了騙錢。”

就在他語音落下的同時，電梯終于行到了五樓，電梯門“叮”的一聲打開，電梯里外一團，有人急著往里進，有人忙著往外走。沈雨澤邁步向電梯外走去，眨眼間就被人群淹沒了蹤影。

陸平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，趕忙追了過去，里嚷著：“我才不會這麼傻呢！”

可就是遲了這麼幾秒，陸平已經找不到沈雨澤了。

……

沈雨澤能去哪里呢？

圖書大廈這麼大，陸平快把第五層走遍了，也沒有找到沈雨澤的影子。屋里信號太差，陸平的手機播了幾次電話都無法接通，雖然明知道沈雨澤一個大活人不可能走丟，但陸平還是像母媽媽一樣，開始著急地尋找起那只小仔……呸呸呸，明明是辛苦的老父親在尋找自己的逆子！

就在陸平急的團團轉之際，頭頂廣播聲響起。

“尊敬的顧客您好，王詩雅士的新書簽售會將于十點半準時在三樓舉辦，想要參加簽售會的顧客，請來三樓主舞臺旁購書排隊……”

廣播連續響了三遍，陸平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——沈雨澤不會去三樓了吧？

剛才在電梯里，沈雨澤看著王詩雅的眼神頗有些耐人尋味……他倆會不會有什麼矛盾？沈雨澤突然失蹤，不會要去砸場子吧！

想到這里，陸·老父親·平的腦袋都要炸了。

他顧不得等電梯，急急忙忙往樓梯沖，結果跑得太過匆忙，居然和另一位顧客迎面撞上，他兜里的手機掉落在地，原本就傷痕累累的屏幕轉眼又添加了一道裂痕。

“哎呦……”被他撞到的生捂住額頭，疼得直氣。

“對不起對不起，我沒看路……誒？陳妙妙？”陸平第一時間扶起那個生，沒想到好巧不巧，撞到的居然是自己的同班同學。

他和陳妙妙不，他們是高二分班后才為同學的，他只知道陳妙妙家里蠻有錢，就是格咋咋呼呼，是個“八卦小公主”。當然，還有另一重關鍵份——是@fake-diamond的！

陸平現在對陳妙妙的態度很矛盾：一方面，他用假份騙到了的崇拜，他心總歸是愧疚的；另一方面，他擔心陳妙妙管不住，所以對很防備。

總之……盡量接。

沒想到今天這麼倒霉，居然和撞了個正著。

陳妙妙哪里知道他心里的彎彎繞繞。一邊著撞疼的腦袋，一邊趁機向陸平后張：“你慌慌張張地搞什麼？咦，怎麼只有你一個人，沈雨澤呢？”

陸平的汗都豎了起來：“你怎麼知道我和沈雨澤一起來的？”

陳妙妙眼珠一轉，笑嘻嘻說：“因為我剛才看到你倆在雨~中~漫~步~”

陸平：“……”

雖然他們剛剛確實在雨□□撐一把傘，但是這個“雨~中~漫~步~”怎麼聽上去怪怪的？

不等陸平想好怎麼糊弄，陳妙妙眼尖地看到陸平掉在地上的手機，彎腰幫他撿了起來：“你的手機摔這樣，還能用嗎？”

陸平：“它不是摔這樣的。”

陳妙妙：“？”

陸平：“它本來就是這樣的。”

陳妙妙：“……”

陸平的手機屏幕都快碎碎冰了，玻璃面板翹起一角，又被膠帶勉強纏住。實話實說，陳妙妙覺得路邊乞丐的手機都比陸平的好，陸平這臺手機覺隨時都會罷工……

陳妙妙：“這手機真的能用嗎？”

“當然。”陸平見不信，便按了一下鎖屏鍵，屏幕很快亮了起來。但他卻忘了，他手機屏幕的背景圖是沈雨澤的照片！

破碎的手機屏幕中，年昂首站在極地冰川之間，靜默地著屏幕外的兩人。

陳妙妙：“！！！”

陸平的臉瞬間紅了：“等等，我可以解釋！”

陳妙妙確實需要一個解釋——這張照片不是昨天@fake-diamond發在自己賬號上的嗎，怎麼陸平會有這張照片？難不，陸平也關注了@fake-diamond的賬號？

陸平忙說：“這，這照片是沈雨澤昨天發給我的。”

“？！”陳妙妙本沒想過居然會是這樣的答案，的甚至長到可以一口吞下地球，“沈雨澤把自己的照片發給你？你還把它設了手機背景？”

明明事確實如此，但聽上去怎麼怪怪的……

陸平只能著頭皮點點頭。

陳妙妙的嚨里發出一陣奇怪的聲音，那是一種人類在見到某種可的小時才會發出的奇怪聲音。

陸平：“……？你怎麼了，嚨不舒服嗎？”

陳妙妙捂住：“沒有，不是，我就是又嗑到了。”

陸平茫然地左右看看，離他們最近的書柜也在一米之外，陳妙妙究竟磕到什麼了？

……

陳妙妙聽說沈雨澤和陸平走散了，自告勇要幫陸平找他。

陸平告訴，沈雨澤有可能在三樓，于是兩人急匆匆奔向了三樓。

只是他們沒想到，三樓居然會有這麼多人！

王詩雅這次回故鄉舉辦簽售會，出版社花了大力氣去宣傳。長得很漂亮，一量定做的禮服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材，款款站在舞臺中央，一舉一都足夠吸引眼球；而且本人的經歷非常傳奇，把從省臺主持人到傳公司ceo的經歷寫了一本自傳，很多人都想從的書里復制的功之路。整個簽售現場人山人海，即有的，也有其他來湊熱鬧的顧客。

陸平和陳妙妙想從茫茫人海里找到沈雨澤，談何容易？

陳妙妙墊著腳左右張，忽然眼前一亮，指著遠書架示意陸平看：“快看！沈雨澤在那兒！”

陸平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，果然在人群之后看到了那道影。

只見那個材高挑的年站在簽售隊伍之外，他倚著一座書架，遙遙著舞臺上艷四的王詩雅，面冷肅，不知在想些什麼。

陸平和沈雨澤之間隔著數不清的人，現場又極為吵鬧，陸平拼命向他揮手、他的名字，沈雨澤也沒有往他的方向看一次。

陳妙妙推了推陸平：“你傻啦，有什麼用啊，過去找他啊。”

于是兩人趕忙往沈雨澤的方向走。可一波又一波涌來的阻擋了他們前行的路，陸平就像是一只小船似的，明明想前進，卻被人推著后退。而在這個過程中，陳妙妙也和陸平走散了。

也不知道耗費了多時間，陸平終于暈頭暈腦的沖出了重圍，只不過他沒能沖到沈雨澤面前，而是沖到了沈雨澤所倚的那座書架之后。

他們之間隔著一座高高的書架，陸平明明都能過書與書之間的隙看到沈雨澤了，可偏偏沈雨澤就是看不到他。

就在陸平思考，如果自己把手過去沈雨澤后背會不會嚇到他時，幾個意外人影的出現，打斷了陸平的作。

“沈雨澤，這麼巧，你也來參加王師姐的簽售會啊！”幾個男生停在陸平面前，為首的戴著眼鏡，以一種稔的口吻同沈雨澤打招呼。

原本正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沈雨澤怔了一下，他站直，看向了那幾名男生，語氣里著戒備與陌生：“你們是……？”

那幾個男生完全沒想到沈雨澤居然不認識他們，氣氛瞬間冷了幾秒。

雖然沈雨澤不認識他們，但是藏在書柜后的陸平是認識他們的！這幾個男生也是椒江一中的學生，不過是隔壁班的。椒江一中文科班，育課永遠是三個班一起上，之前在育課列隊時，這幾個男生就排在審沈雨澤旁邊，但是很明顯——沈雨澤本沒記住他們。

陸平微微有些暗爽：這幾個人組的小團，一度讓陸平避之不及，他們非常毒，陸平的“嵌糕王子”外號就是他們發明的。陸平為此抗爭過，但他們自有一套歪理。

“都是同學，外號沒什麼吧？你看，他們還我‘眼鏡’呢！”

“對啊，袁大頭是我的外號，難道大家我袁大頭是在欺負我嗎？”

“你家里就是賣嵌糕的，你嵌糕王子有什麼不對，我們是喜歡你，才你王子的！”

就這樣，嵌糕王子的外號一傳十、十傳百，到后來，除了老師以外，班里再也沒有人會他的名字了。

直到——沈雨澤為了他的同桌。

沈雨澤格冷淡，話不多，但是他每次都會很鄭重的陸平的名字。

“陸平，去領桌子。”“陸平，你為什麼要拿走我的照片。”“陸平，你難道要舉著那把丑傘走去圖書大廈嗎。”

陸平，陸平，陸平。

他在他的名字。

他他“陸平”。

陸平雖然只和沈雨澤做了不到兩周的同桌，但他從他口中聽到的“陸平”，甚至比他讀高中以來聽到的都多。

明明只是一個稱呼罷了……但對于陸平而言，這個稱呼多麼彌足珍貴。

那幾個前來搭話的男生沒想到沈雨澤會這麼不給面子。他們面面相覷，最終，還是眼鏡男生尷尬地做起自我介紹。

“我是九班的，我旁邊的兩個人是十班的。我們都是椒江一中的學生，之前咱們在育課上見過。”

“嗯。”沈雨澤反應冷淡。

他現在連自己班里的男生都認不全，為什麼要費心記住其他班的男生？

了這麼一個釘子，那幾個男生依舊沒走，死活賴在沈雨澤面前，打定主意要和他套近乎。現在誰不知道八班轉過來一個富二代？剛開學就坐豪車來上課，平時穿的鞋也很貴……要是能和這樣的有錢人上朋友，以后就不用愁了！

想到這里，眼鏡男生鼓起勇氣，自來地說：“沈雨澤，你是一個人來參加簽售會嗎？結束后，咱們一起吃飯吧，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餐廳。我對椒江很，以后有什麼事都可以問我！”

沈雨澤不想浪費時間在這種無意義的社上，他直接說：“不，我是和陸平一起來的。”

這個有些陌生的名字讓對面幾人出茫然的神。

“陸平？”

“陸平是誰？”

“這名字怎麼聽著這麼耳……”

“啊，我知道了！”終于有人想起來了，“就是八班那個‘嵌糕王子’嘛！”

聽到他們嘻嘻哈哈的喊出這個稱呼，藏在書柜后的陸平暗暗翻了個白眼。這群人真是又稚又愚蠢，估計大腦還沒有卵蛋大。

“……你們為什麼總是他‘嵌糕王子’？”

意外的，沈雨澤居然開口了。

他垂眸看向面前的那幾名男生，如玉般的臉上沒什麼表。

“他嵌糕王子，是因為他家賣嵌糕啊，”眼鏡男生比手畫腳的形容了一番，“嵌糕是我們這里的一種早點，用年糕做的，里面包上各種餡。”

這種東西沈雨澤還是第一次聽說。不過他聯想起陸平上總是縈繞著的年糕味道，終于明白那種淡淡的甜味從何而來了。

眼鏡男生語氣奚落：“陸平那小子也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，居然從北岸考到了椒江一中。我們以前他北岸王子，結果不知道怎麼被教導主任知道了，說我們不能孤立北岸的同學……拜托，我們哪里是孤立他，我們是喜歡他！”他怪氣地說，“所以我們就他嵌糕王子嘍，嵌糕多好啊，又便宜又廉價，想怎麼摔打就怎麼摔打……誰不喜歡呢？”

他說話時語氣猖狂，拼命在有錢的轉學生面前貶低陸平，就差直說：一個賣嵌糕的兒子哪里配做大爺的朋友呢？

他哪里知道，被他貶低的對象就站在書柜之后，把他丑陋的臉看得一清二楚。

陸平氣得全都在抖，他攥著拳頭，恨不得現在就撲過去，超著那個混蛋臉上重重來上一拳。

不等陸平有所作，站在書架前的沈雨澤忽然往前邁了一步。

因為有一位名模母親，沈雨澤材頎長，雖然不到十八歲，高已經近一米九；他不僅高，肩膀更是寬闊平直，貌足以傲視椒江當地的同齡人。

他邁出的那一步，直接拉近了他和那幾位男生的距離。

他們站得那麼近，在這種距離下，沈雨澤的高自帶一種可怖的迫力。

他垂眸，俯視著出言不遜的男生。

“……這就是你們給他起綽號的原因？”

眼鏡男覺得頭皮發麻，結結地說：“反、反正他就是賣嵌糕的嘛。”

“那好。”沈雨澤眼底布滿冰霜，他毫不掩飾語氣中的譏諷，“從今天開始我就你傻x了，反正你就是個傻x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