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漸漸》第11章 夏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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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況哥,這回你又沒同桌了。”
錢蒙在一邊幸災樂禍地笑:“還以為能堅持到高三畢業呢,這下連都拋棄你了。”
邢況淡淡瞥他一眼:“你不是人?”
錢蒙噎了噎,跟他走到最后一排:“你說我這種男的,包梓琪們會不會過來欺負我啊?”
錢蒙本來是想往右邊坐,誰知道邢況已經在原位置上坐了下來,留給他一個坑坑洼洼斑駁不平的半邊桌子。
錢蒙臉都綠了:“況哥,不帶這麼區別對待的吧。”
邢況閑閑往椅子里一靠:“去抬張新的。”
“好嘞。”
錢蒙得了批示,興匆匆地跑去找包梓琪說了些什麼。包梓琪往徐未然那邊看了看,笑了:“算識相。走吧,我跟你去抬。”
從那以后,包梓琪和張絨們沒再找過徐未然麻煩。徐未然不用再每天背著很重的書包上學下學,也不用再把自行車停在學校一條街外的地方。學校生活回復到正常,宛然跟在三中的時候一樣,日子平靜無波,沒有石塊投進去,一漣漪都看不到。
徐未然發現,原來有些事,只要自己退一步,真的會不一樣。
那些倔強、自尊、尖厲的刺,與安然的生活相比,都算不了什麼。
沒再讓自己想過邢況。即使跟他在同一個班級,中間相隔的只有一個李章,一條過道,可是一個李章,一條過道,都能發揮出一堵墻的作用,讓與他連視線相對都做不到了。
從有了兩分的關系,如倒帶般往后退,往后退,沒有盡頭地往后退,最后重新退到了相見兩不識的陌生人關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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像在進行敏治療,相信自己只要不看他,不聽他,慢慢地也就能忘記他了。
高三大部分時間都是刷題,復習,背誦要點,偶或老師進行錯題講解,不像兒園或是小學的時候,需要學生們進行熱烈的反饋,而只需要他們把要點裝進指尖,不用腦子就能把答案寫出來。
徐未然始終安靜,一天基本說不了幾句話,所說的話都是對別人問話的回答。靜得像一株無聲生長的草,風都吹不一靜。坐的位置又是班里最后一排的最后一個角落,讓大家有時候會忽略的存在,不記得班里還有這麼一個人。
忽略總比針對要好,想。
要是能一直這麼下去就更好了。
安然無恙地過完高三,考上大學,離開這里,就好了。
-
有了上次的事,徐未然偶爾會進清才吧里看一看,防止又有關于的八卦。
刷到了邢況的準友、未來的準未婚妻、俞筱病愈出院,會在下午回來上課的消息。
俞筱在高三(3)班,教室跟高三(4)班挨著。下了課會過來找邢況,把錢蒙走,坐在邢況旁邊跟他聊天。雖然邢況大部分時候都不會回應,無非是說什麼,他就漫不經心地“嗯”一聲。可只是短短的一個音節,都讓人覺他并不是無于衷的,他在那個得驚心魄的生面前,不自覺地放下了平日里的不近人。
徐未然握著筆,解數學試卷上最后一道軸題。錢蒙搬了把凳子過來坐,看了眼邢況那邊,嘆口氣:“俞小公主回來了,咱況哥又有人陪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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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有人纏了吧。”李章笑,把一盒新鮮的水果放到徐未然那里:“小未然,吃這個,多吃水果皮會更水靈的。”
徐未然搖頭:“我不吃了,謝謝。”
經常這樣,無論李章給什麼,都會拒絕,后面跟著疏離的兩個字:“謝謝”。
“小未然,你怎麼跟我這麼見外啊。”李章仍是把東西推到那里去:“給你你就吃吧。”
徐未然:“我真的不想吃。”
俞筱聽到他們這邊的靜,探頭看了看。
盯著徐未然看了很久,直到確認這個孩跟查到的照片上的孩是同一個人。
俞筱去抓邢況的手,力氣一點點加重,眼眶也恰到好地了,烘托出一副楚楚可憐。
邢況蹙了眉看,想把的手甩開。卻把他抓得更,指著坐在李章旁邊的生,帶著哭腔告訴他:“那個人、那個人就是相倪的兒!”
剛才還是艷高照,現在卻突然下起雨來,一直到下午放學還是沒有停。
這個天氣沒辦法再騎車,徐未然小跑著離開學校,打算去前面的公車站。
雷聲在頭頂一遍遍響著,地上掉了些青蔥的綠葉,被雨水洗刷得干凈,很快在路人腳底下四分五裂。
校門口停了很多車,全都是來接學生的家長。徐未然記起自己還在三中時,如果上下雨天,相倪也會過來接。
家里沒有車,相倪只能撐著一把能容納兩個人的傘,把傘給徐未然舉過頭頂,帶著坐上早就來的出租車。徐未然會說多此一舉,工作那麼忙為什麼還要專門跑過來一趟,自己又不是搭不到車。相倪就說這個鬼天氣是很難等到車的,要等很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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綠的公車駛過來,停下。擁的車上好不容易掉出來兩個人,又有更多的人擰巾一樣拼命往上,前后車門好不容易才合上。
等了三趟公,一直如此。
徐未然每次都站在最后,沒辦法跟別人一樣擁著去搭車。都不用別人,自己就自退到了最后面。
天越來越暗,著急起來,手把書包帶抓得更。
一個人并不敢坐出租車,只能在公車站繼續等。一直到路燈次第亮起,雨下得越來越大,爭先恐后往下落。
又一輛公車開過來,這次能看到車上很空,甚至有位置可以坐。
車門打開,走出站臺雨棚,準備踩上公踏板。
斜刺里卻擋過來一個人,阻隔在與公車之間。
雨珠掉得更快了,像是竹筒里砸下來的豆子。有一些落頭發,臉上,把睫都打。
隔了一秒,或是兩秒,記不清了。面前的人施舍般地把黑的傘面往這邊移了移,給遮擋住了雨水。
抬頭看他,他也正低頭看著,目冷又漫不關心,于疏離的漠然中,摻雜著一種讓人看不懂的復雜緒。
公司機見沒有上車的意思,關上車門揚長而去。
傘下兩人目相對,大起來的雨珠砸在傘面上,噼噼啪啪的響。
徐未然一不地看著他,他的個子是那樣高,把整個人都罩住。
又一次跟他離得這麼近,這個時候不得不承認,是幻想過的,如果生活是個劇本,是主筆的人該有多好。
那樣,就可以寫。
一筆一劃地寫。
“我喜歡邢況。”
“邢況也喜歡我。”
“是個滿的故事。”
是啊。是要承認的,喜歡邢況。如學校里那些生一樣,喜歡邢況。或許是因為他在一個風雨來的天氣里扶了一把,也或許是因為他曾在不敢走出教室的時候跟說:“我在這,們不敢過來。”
更或許只是因為那天晚上月太好,拉開窗簾,于萬千星下看到他仍守在樓下。
說不清到底是什麼時候,但就是無法回頭地喜歡了他。
到現在知道了,的敏治療失敗得有多離譜。自以為好了一些,就算見到他也不會再有心跳失控的況出現了。
可現在見到了他,的心跳仍在失控。
毫無辦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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