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段一柯先醒的。

他難得周六排休息，睡醒時間也著實沒辜負這一天假日。看了眼窗外高照的日頭，他又把目挪回懷里。

睫跳了下。

茶幾不知為何被推開了。他的被子也不知為何從臥室拿來客廳，現在一半蓋在自己上，一半在茶幾下。

他人坐在地毯上，背靠著沙發睡著，懷里趴著……

姜思鷺。

。

這是怎麼回事。

段一柯看了一眼茶幾上的酒瓶，腦海里斷斷續續浮現出昨晚的畫面。

……

先是姜思鷺一臉深謀遠慮。

“其實，我也有過一件特別熱的事，”說這話時，蹲在段一柯旁邊，“我也曾經因為很久沒做那件事，以為自己已經失去了那份能力。”

“不過后來有人告訴我，我可以把當年做這件事的那些就，都看一遍。”

“然后我就想起來了。”

“所以我覺得這對你來說，或許也可行。如果你覺得自己忘了在攝像頭前演戲的覺，那我們不如……重看一遍你演過的畫面？”

段一柯：“你是熱什麼事？”

“這你別管，”姜思鷺一邊用手機連電視屏幕一邊沖他擺手，“反正道理就是這麼個道理。哎說起來我還真沒看過你的那些劇，先看這個評分高的——豆瓣8.2呢，可以啊你。”

……

對，最開始是這樣。

然后呢？

段一柯了太，再抬頭時，看見了茶幾上的酒瓶。

……

段一柯在8.2的那部戲里戲份不多，姜思鷺跳著看到大結局，時間大概是凌晨3點。

故事的最后，男主和主在草原上舉辦婚宴，拎著酒壺痛飲，好不快活。姜思鷺拖著下仔細看到進度條走沒，“嘖”了一聲。

“痛快啊，”喃喃道，“我都有靈了。”

段一柯偏過頭：“什麼靈。”

“就是——”姜思鷺興致地一比劃，又像是被什麼卡住，把后半句話收了回去，“反正就是——看得我也想喝酒。”

“你家哪有酒。”

姜思鷺一拍沙發，很是激：“怎麼沒有啊！一起？”

……

酒醒的段一柯盯著茶幾上空了的酒瓶：“……”

再然后呢？

段一柯陷了長久的沉默。

最后的記憶，是電視上放著他另一部出演的電視劇，他倆在氣回腸的片尾曲里干了一杯。

然后就什麼都不記得了。

好在客廳地面歸，他倆服都穿得還算整齊。唯獨姜思鷺睡在自己懷里這個姿勢——段一柯試著了下，沒走開。

等自然睡醒也不是不行。

他倒無所謂……他是怕姜思鷺尷尬。

算了。

段一柯手夠了下，從沙發上撈過一個抱枕。然后非常輕地把往外撤，試圖把抱枕換到姜思鷺懷里。

生忽然了子。

段一柯停住作。

右手在往上索，從地板，到被子，到沙發，一路往上，到了段一柯的肩膀。

段一柯的結上下滾了下。

眼見對方右手一收，左手跟著就上他腰。段一柯閉了下眼，理智崩弦前一秒，著嗓音喊了聲：

“姜思鷺！”

姜思鷺被驚醒的瞬間，頭發自下而上甩出一個弧度。發梢掃過段一柯的鼻尖，一生特有的發香長驅直。

他不聲，眼神垂落，與伏在懷里的姜思鷺對視。

半晌沉默后，姜思鷺微微直起子，震驚道：“什麼況？”

“你問我？”段一柯這回總算出來，指了指茶幾上的酒瓶，“你不如問下自己，家里怎麼總有這種讓人斷片的東西？”

上次是安眠藥，這次是烈酒，建議好好反省下自己的人生。

對方爬上沙發，捂著臉：“我就記得咱倆看你的電視劇，然后開始喝酒，再然后……”

“還巧，”段一柯語氣冷淡，“我也就記到這段。”

氣氛逐漸尷尬起來。

姜思鷺清了清嗓子，說道：“我覺得，應該是睡著了。”

目很明顯地檢查了下自己的服，又掃了一眼段一柯的，語氣變得堅定：“確實是什麼都沒發生過。”

說完，便起前往廚房，像是要盡快逃離客廳：“我弄點東西吃，你你你、你把地上的東西收拾下！”

地上一片狼藉。

看服，是什麼都沒發生。看地上……

大家都是年人了，很難不產生一些猜想。

段一柯搖了搖頭，先把被子撿起，上面還殘存著的余溫。

酒瓶丟掉，酒杯洗凈，地毯拉平，茶幾拖回原位。

他目一，看見了倒扣在地板上的手機，旁邊還殘存著酒。翻開來，已經因為沒電自關機了。

腦海中像電火石的閃過什麼畫面，又什麼都記不起來。

宿醉這種事真是……

段一柯了下眉頭，把手機拿回臥室上電。

沒一會兒，屏幕上便閃出品牌商標。白圖像停留片刻，屏幕重新回到開機狀態。

他的手指忽然頓住。

腦子里像是想起來什麼，鬼使神差地點開了相冊。

最下面……

是一條錄了一個多小時的視頻。

看起來，是錄視頻錄沒電的。

段一柯一愣，手指慢慢移到那視頻上，點開，雙指放大。

幽暗的環境中，出現了他和姜思鷺并肩坐著的臉。

和他腦海中的畫面，銜接起來。

他們顯然已經喝多了。喝多了的姜思鷺聒噪些，他倒是不大說話。兩人上已經蓋著段一柯的被子，看起來是從他房間拖出來的。

姜思鷺俯著子，似是剛把手機側靠在茶幾上，調節著平衡和角度。等到鏡頭終于不晃了，坐回沙發旁，抱住膝蓋，傻笑著說：

“這回弄好了。那麼現在我就和段一柯，來許愿！”

？

段一柯一臉茫然，往后拖了幾秒進度條，繼續看。

畫面里的姜思鷺拖著下說：“我呢，我就希我的作品被很多人看到，很多很多人都喜歡我的作品，然后我能……賺好多錢！”

的作品？

段一柯暫停視頻，仔細思考了下——

做影視宣發的，作品就是電視劇的宣傳材料。希自己的工作被很多人看見，倒是無可厚非。

雖說有點過于敬業，不太符合的人設，不過……

算了，能理解。

他繼續放視頻。

他大概知道自己喝多了的狀態，話不多，對外界甚至沒什麼反應。視頻里的段一柯顯然也是這樣，半靠著沙發，沉默著看著鏡頭，任憑姜思鷺怎麼推也不說話。

“你這人！”姜思鷺氣惱，“剛才不是說好了拍個視頻等名了看嘛！”

段一柯笑了一聲。

又和他絮叨了一會兒，鏡頭里的段一柯終于有了反應。他看著鏡頭，慢慢說：“我希能在自己喜歡的作品里，演自己喜歡的角。”

段一柯愣住了。

這是他的愿嗎？

清醒的時候，連他自己都不知道。

或許不是不知道，也可能是……不敢想。

這句話說完，喝多了的段一柯就靠著沙發睡去。姜思鷺無奈地捶打了他一番，轉過頭，念了一聲：“啊你好辣。”

。

段一柯挑起眉。

趁他睡著說他壞話被抓現行了。

他準備一會去拿這個訛詐姜思鷺。

生手，似是想關閉錄制。了幾下沒準，子一傾，狠狠了下屏幕——且把手機推倒了。

畫面陷黑暗。

一陣噪音過后，姜思鷺沒有來撿手機，或許是以為自己已經關上了視頻錄制。

段一柯著漆黑屏幕映出自己的臉，愣了愣，有點不知道后面那一個多小時錄了些什麼。正準備快進一會，卻聽到畫面之外，再次傳來了姜思鷺的聲音。

聲音很輕地說：“你酒量真的很差欸段一柯，虧我……”

“虧我高中那麼喜歡你。”

段一柯眼神慢慢僵住。

“哦不過我喜歡你和你酒量倒沒什麼關系……喝多了，開始找關系。”

“哎段一柯，你真的不知道我那時候多喜歡你……你每次請假回來桌子上不都有上課筆記嗎？你還以為是哪個外班暗者送的，是我啦是我啦！”

“也不知道你收沒收好，你這個格，估計一畢業就扔了。”

他沒扔。

只是……當時段牧江出事，家里的房產都被查封了。他收拾得匆忙，很多高中的東西都沒帶走。

“還有你每次去食堂一樓吃早點都會到我……我真的不懂你為什麼喜歡吃一樓的飯，好難吃啊我天，我要不是為了到你本就不會去好嗎！”

……這個，食堂一樓的早點倒也沒有那麼不堪，吧。

他手指輕輕挲起手機的邊沿。

“那時候好多人給你寫書，還有人和你表白……我從來沒有過。”

“段一柯……”

一段漫長的沉默。

他聽到了服的聲音。

“其實我一點也不想讓你知道，我喜歡過你。你要是真的知道了，我可能會掉頭就跑，再也不來見你。”

“段一柯，過你的人也太多了，以后或許也會有很多很多人你，可是我不想只為那個千萬分之一。”

“你說，如果我不你，在你的生命里，會不會顯得特別一點呀？”

“所以哦，拜托拜托。”

“請你千萬不要發現，我喜歡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