喬阿只讓賀薄文背了一小段路，便吵鬧著要下來，雖然很想一直在他背上待著，可比起這，聽到那微沉的呼吸聲時，更多的是心疼與不舍。

腳踝還有些不舒服，不過應該沒大問題，只是走起路來作痛。喬阿不想賀薄文擔心，故作輕松，沒讓他看出一一毫不適。

平地也，前頭就有個正臉著地的小姑娘，摔出鼻來，捂著臉嗷嗷痛。

這得多疼啊……嘶——

喬阿正嘆著，帽子被一只手抓住，回首：“干嘛？”

“防止你再摔了，”賀薄文往前推一下，“走。”

喬阿乖乖走幾步，腦海里忽然閃過一個畫面：老貓叼小貓。

頓時，扭渾抖開他的手：“不要，我自己會走。”

纜車外排了很遠，后面的人不停往前挨。賀薄文個子高，前方一覽無余，眼看著彎彎繞繞還有好長一截要排。黑燈瞎火，很多不安全因素，于是他對喬阿說：“站我前面。”

太吵了，喬阿沒聽清。正要問賀薄文說了什麼，已經被他拽到前面站著。

停頓片刻，隔出一大塊空地，賀薄文把護在右前方，自己守在后面，被左刮右蹭。

喬阿心里滋滋的，有種被保護的覺，安全棚。往上看過去，只見賀薄文線抿，神嚴肅。這才從歡喜中離，差點忘了這個人有多害怕擁，有多討厭烏泱泱的人群。

他現在一定難急了。

喬阿愧疚起來，都怪自己，非要拉他來老君山，還是要等燈亮。現在好了，不僅沒看到夜景，還把他這個樣子。

“小文叔。”

賀薄文俯視過來：“嗯？”

“你生氣了？”

“沒有。”

明明就有，聽聽這語氣，充滿了無奈。

喬阿往他后看過去，一個人正在吃辣條，難怪這麼大味，熏得人頭疼，原來躲在他后呢！

瞧瞧那愜意的臉！不時還蹭到的小文叔一下，笑瞇瞇的，似乎很得意。

不爽。

很不爽！

賀薄文不好意思說，可不怕！嗖地從邊上鉆過去，怒火沖天地瞪了一眼人：“不要！”

人回：“后面得。”

“那就離遠點，挨那麼近干嘛！”

人見這要吃人的表，沒敢回。

沒能吵起來，喬阿也不好追著人懟，轉對著賀薄文的后背。他穿寬松的長款黑羽絨服，背后不知道沾了什麼東西，白一塊灰一塊，往下還有一道黏糊糊的痕跡，好像是小孩的棒棒糖上了。

賀薄文見喬阿這憤然的表，竟笑了：“這麼兇。”

喬阿眉頭一皺，抱臂站著：“你就在前面站著吧，后面給我。”

賀薄文像是被到沒脾氣、破罐子破摔了，竟然抬手了下的腦袋，本就蓬的頭發更像雜草，他又將其理好：“跟了，丟了別哭。”

“誰哭啊！我又不是小孩。”喬阿用力撣了撣他背后的灰，像小狗刨坑似的，一下接一下。

“……拍死我你就舒服了，

腳還疼嗎？”

喬阿手上輕些，把他往前推一步：“不疼。”

……

欒川吃住都方便，可他們還是回了。

這個點找車不太容易，加了價才有人愿意走。

行駛約一個半小時到達先前住的酒店，賀薄文一直沒退房。

一路奔波，他只想先洗個澡，然后再舒舒服服地吃飯，或是做其他事。

這澡足足洗了四十多分鐘。

喬阿坐在客廳邊看電視邊吃套房里的小零食，等得快睡著了。

賀薄文吹好頭發出來，喬阿翹首看過去：“還去吃飯嗎？”

“稍等。”

他進房間了，喬阿繼續躺下去看節目。

不一會兒，傳來門鈴聲。喬阿放下零食，趿上拖鞋去開門。

是個陌生男子，穿著某服裝品牌店制服，手里拎著一個長布袋子。

“您好。”男子見是個小姑娘，便問：“請問賀先生在嗎？”

賀薄文走了出來：“在。”

男子看向他：“您好，這是您訂的服。”

賀薄文接了過來：“謝謝。”

“應該的，那就不打擾您休息了。”

“好，多謝。”

男子走了。

賀薄文拆開防塵袋，里面是一件黑羽絨服，與他白天穿的款式類似。他穿好服，對喬阿說：“走了，吃飯去。”

喬阿無打采地抓了下頭發。賀薄文忽然臉一變，住往門口去的人：“過來。”

“怎麼了？”

賀薄文先向走來：“手。”

喬阿乖乖出手。

“手心。”

這才反應過來，在山上摔倒時候劃了道小口子，一條三厘米左右的傷痕，了珠：“沒事，小劃傷。”

賀薄文喬阿坐下，去打了個電話給前臺。不久，服務員遞來醫藥箱。

東西還算齊全，賀薄文用鑷子取出藥棉蘸取酒先為消毒。

喬阿一不任他弄：“嘶——”

賀薄文抬高手：“疼？”

“不疼。”這是假話，確實有點疼，明明之前沒什麼覺了的。但不想在賀薄文面前表現出來，讓他覺得自己脆弱、矯，接下來是強忍著一聲不吭。

“以后傷就及時說，在欒川就該理。”

“哦。”

賀薄文一手拖著的手背，一手取出紗布包扎。

喬阿不時瞄他一眼：“小文叔，你不嫌棄我嗎？”

“嫌棄。”

“嘁。”喬阿別了下，“說好了不嫌棄的。我都傷了，你就不會說點好聽的哄哄我嗎？”

賀薄文抬眼：“你需要哄嗎？”

這一問，還真來了興趣，很想看看這個男人會怎麼哄自己：“需要，那你哄我。”

賀薄文不說話，幫綁好紗布，提著醫藥箱走了：“出去吃飯。”

……

第二天中午，他們飛回東城。

快過年了，總有很多應酬。賀薄文一回家就忙起來，時常不著家。吳香也總他們回去吃飯，喬阿拒絕幾回，可次數太多任何理由就都會為借口，駁人面，傷。

晚上在外聚餐，賀薄文的二姑和小叔一家都過來了。

喬阿不喜歡這種氣氛，得和晚文一樣，挨個長輩敬酒，還會被要求說上幾句不重樣的祝福語。

賀家人都嚴肅，即便是過節聚會也不會語笑喧闐，人雖多，卻安靜，因為小孩子們也都畏懼吳香。

唯有二姑公津津樂道些，帶著話題從天上地下到飲食養生，最后不出意外談到幾個小輩的學習問題。

這一點喬阿倒是沒的怕，的績無論是拿到哪里都相當說得過去，晚文亦是。所以被番轟炸的是兩個初中生小弟弟。

抑的聚會終于艱難度過。

賀薄文喝了點酒，不好開車，了位代駕。

喬阿同他坐在后座，終于得一口氣，不用再繃著與神經，放松地癱倒在后座。

賀薄文閉目養神，也不與說話，車里幾乎是安靜了一路。

快到家的時候，喬阿醒了過來，大概是因為太無聊，睡了過去。醒來時頭竟靠在賀薄文的肩上，竊竊自喜，閉上眼睛，這片刻的相依。

賀薄文沒有睡著，本想推開喬阿，手到頭邊，看著的睡，遲鈍片刻，還是放了下去。

盡管不喜接，可路途近，用不了多久。

喬阿一直裝睡到車停下。

賀薄文晃了晃：“阿禮，阿禮，到了。”

直起，假裝個懶腰，扭扭脖子：“這麼快。”

賀薄文打開車門，下車前囑托：“把服扣好。”

“好。”喬阿高興地下去，活蹦跳進了家門。

……

除夕夜，賀薄文被回賀家。按以往，他要在賀家一直待到大年初二。喬阿也得在這。

不像別人家聚在一起熱熱鬧鬧看節目、聊天、吃瓜子花生餞。賀家靜小小的，如果不是亮著燈，簡直像個空宅。

他們倒也圍坐在一起，只不過是總結一年的得失，再暢想一下新年。

喬阿如坐針氈。

可幸的是老兩口不能熬夜，即便是一年中最盛大的節日，他們還按時按點休息。

九點半，喬阿洗漱完，去從前的房間歇下。

雖然城市煙花，可遠還是偶爾蹦出一兩陣聲響。

不想早睡，與朋友們聊了聊，便在手機上寫起稿來。

小兩千字后，已經快十二點了。

喬阿躺在床上放空自己，腦袋里無端冒出個人影來，更加睡不著了。忽然異常地想念他，明明就在樓下而已。

打開手機，給賀薄文發了條信息，只有簡單的四個字：新年快樂。

明知道他不會回，可喬阿還是盯著屏幕上他的名字看了許久。

叮——

來短信了。

喬阿激打開，是賀薄文。

他回：

新年快樂。

睡覺。

還分了兩行。

喬阿看著這幾個字傻笑，幾乎能想象出他說這些話時的表和語氣。

所以他還沒睡，他在干什麼？

喬阿放下手機，披上睡就下樓去。

怕吵到其他人，輕輕敲門：“小文叔。”

門很快開了，鋪面而來的是溫暖的空氣和他上淡淡的沐浴香。明明沒喝酒，喬阿卻覺得自己有些頭暈目眩。

賀薄文穿著米白，下一個系，看上去很和，很讓人踏實。他手搭在門把上，沒有要讓喬阿進來的意思：“這麼晚不睡，干什麼？”

“想你了，睡不著。”

這是真話，可他當玩笑。

“再熬夜明天手機上。”

喬阿彎下腰，沒等他反應過來，從他胳膊下竄了進去，坐到椅子上。

賀薄文轉看：“阿禮——”

“你怎麼也沒睡？”喬阿沒給他說話的機會，“失眠了？”

“嗯。”賀薄文知道一時半會攆不走人，干脆放任在這兒坐會。

他坐回床邊看書，上搭著被子，白的，同他自己臥室里的一樣。明明可以很溫馨的家，非弄得像消毒過的醫院病房，或是酒店。

喬阿來到床邊蹲下，歪臉看向他手里的書封，順勢趴在了床邊：“你喜歡看小說嗎？”

“不常看。”

“那……”喬阿有點想讓他知道自己給雜志寫稿的事，可又有點自卑，怕那些小東西本不了他的眼。

左思右想，還是沒有說。

賀薄文見疊臂趴在旁邊發呆，用書輕輕敲了下的頭：“睡不著就去院子里跑兩圈。”

“一起？”

“瓦當陪你。”

喬阿白他一眼：“不去，沒意思。”

賀薄文眼里有笑意：“在這發愣有意思。”

喬阿沒反駁，靜靜趴一會，拖長聲音道：“小文叔，我酸——”

“我你蹲在這了？”

說時遲那時快，喬阿騰得起要往被窩里鉆。賀薄文一掌蓋下來，捂在腦門上，沒讓人進來。

喬阿雙手撓：“冷，讓我焐會。”

“幾歲了？”

“十六，馬上十七。”

“沒大沒小，再鉆我要你了。”

當然，他不會。再淘氣，喬阿也沒被他打過一掌。

“小氣！又不是沒鉆過。”

還鉆過不次。

剛被他接過來住時候，喬阿總做噩夢，三天兩頭大半夜溜進他房里，整個人躲進被窩把自己埋好，常常惹得賀薄文一夜睡不著。

那時候思想簡單，抱就是純粹地抱，鉆也是單純地鉆……不像現在，時不時地想占點小便宜。

可男人勁太大，喬阿半點便宜也沒占到。疲力盡地退回來，吁吁地坐到地上：“小文叔，你就像唐僧。”

賀薄文撣撣被子，悠閑地靠到床背上：“想做孫悟空？我看你像紅孩兒。”

想做……

喬阿擺擺手，跳過這茬：“我是不是第一個給你拜年的？”

“嗯。”賀薄文看一眼時間，已經過十二點，大年初一了。他拉開床頭柜的屜取出一個紅包遞給喬阿：“歲錢。”

賀薄文每年都會給自己紅包，里面有不小數目，以往沒覺得有什麼，可此時此刻喬阿的心十分抗拒。

“我不要。”

賀薄文沒想會不收：“怎麼？”

“我不要，你以后也別給我了，我都這麼大了，不要歲錢。”

“再大也是小孩，”賀薄文直接放在了的上，“長輩給小輩應該的。”

喬阿拿起紅包猛拍在床上，如果頭發會表達，此刻它們或許已經全部炸開：“就不要！”

賀薄文更加不解了，這又是鬧得哪一出？剛才還好好的。

喬阿出去了。

“阿禮。”

捂住耳朵，頭也不回，關上門噔噔噔跑上樓。

賀薄文拿起紅包正反面看了一遍，并無不妥。這孩子，一陣一陣。

他搖搖頭，將它放回屜。
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