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前喬阿錄稿子都是去的網吧, 或者朋友家。自打搬出老賀家，有時便會借用賀薄文的電腦。往往都是選擇他不在家的時候，窩在書房里待上個幾小時, 等人回來, 拔出U盤藏好。

直至今日，沒有意外。

喬阿要趕本月的刊, 熬兩個大夜。幾乎每月都會給雜志投稿，并非是缺錢, 單為一個“”字。每每開啟一段天馬行空的想象，都覺得爽了。

自打補習班停課, 過個春節，這幾天算是玩飄了。正事閑事都沒干，到眼跟前才知道急, 飯也顧不得吃，悶頭寫作, 連賀薄文也不想見了。

紙稿完, 就差打電子稿發給編輯。

早上，喬阿蓬頭垢面地下樓吃飯，上穿得擰著，拖著腳步往前走, 掉魂了似的。

賀薄文邊喝牛邊看：“昨晚去哪了？”

喬阿耷拉個眼皮, 沒打采地嚼著蛋：“哪都沒去。”

“那你這兩大黑眼圈，熬夜學習了？”

喬阿沒力氣反駁，干脆不說話。

“吃完飯去補補覺, 午飯想吃什麼阿姨做，中午我不回來。”

“嗯。”

賀薄文用完早餐，起離開。不久, 穿戴完整從帽間出來，手里還拎了個小木箱子。

喬阿竭盡全力沖他喊一聲：“等等，我要用一下電腦。”

“門沒鎖。”

賀薄文前腳剛走，后腳喬阿就來到書房開電腦。

這一忙活，直到中午。

劉阿姨在廚房做飯，門關得嚴合。

喬阿睡著了，也許睡了十幾分鐘，也許睡了半個多小時。臉枕著手腕，不流通，麻得沒知覺。直起，甩甩手，半瞇著眼大大打了個哈切，還沒閉上，余瞥到右側的賀薄文。

他踩著小木梯，正在取書架最上層的一個文件夾。

喬阿怔怔地看著他，仿佛空氣凝結了五秒。

賀薄文站到地上，看向瞠目翹舌的孩子，笑著說：“困了就去床上睡。”

喬阿回返照似的，忽然瞪大眼，雙手捂住電腦屏幕，可它太大了，擋得住左角擋不住右角，一時急上頭，關掉了文檔。剛看到電腦桌面，炸似的又打開文檔，見輸的容被自保存，才大松口氣。

“什麼時候開始寫小說了？”

“誰讓你看了！”喬阿惱怒，逮著他胡兇一頓，“你不是說中午不回來嗎！什麼時候進來的！也不知道敲門。”

明明是他的房間，他的電腦。

可賀薄文卻說：“抱歉。”

這下喬阿不知所措了，很意外賀薄文的反應。放在別人上，往往說的都是：寫出來就是讓人看的。可賀薄文卻道了歉，明明他什麼錯也沒有。

但好像也不是那麼讓人意外，因為他是賀薄文。

喬阿心虛起來：“你別告訴別人啊。”

賀薄文仍未究其原因，應了聲“好”。

“你看到多？不會全看了吧？”

“兩三行，”語氣聽上去滿不在意，他一邊低頭翻找文件，一邊說：“既然你一直瞞，想來不愿意別人知道，我也無意窺探你的。如果你愿意告訴我，我可以盡我的一點力給你點意見，如果不愿意，也是理之中，我不會追問，也不會告訴別人。”

不愧是賀薄文。喬阿放下心來：“你沒別的想說的嗎？”

“我還想說什麼你不知道嗎？”他出三張紙，合上文件夾，又上了梯子將它放好。

喬阿他背影，猜道：“力放在學習上？”

賀薄文笑笑，下梯子，拿上紙就出去了：“小腦瓜子靈，用對了點好。有特長是件好事，這個階段注意主次。”走到門口，他回頭又囑咐一句：“再熬夜我可要鎖書房了。”

喬阿笑起來：“不熬了不熬了。”

“走了。”

喬阿提高聲音，做作道：“您慢走。”

等腳步聲消失，又無力地癱倒在椅子里，仰著頭盯著頂燈發呆。

被發現了，好尷尬……

喬阿支起，立馬又去檢查文稿。

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哪幾行。

……

大年初五，補習班開課，每天上午固定兩節數學，下午英語、理和化學著上。有時一天滿課，有時空下小半天或是半天。

晚文似乎沒睡好，眼睛有些腫，還冒點黑眼圈。雖然是人，可喬阿不經常與同桌，有時一天連句話也說不上，便各回各家了。

傍晚下課，喬阿拾掇起書包第一個沖出教室。編輯把的稿子打回來，有幾個小地方需要刪改，得回去趕改完上。

走得急，快到地鐵站才發現家里鑰匙沒帶。雖然劉阿姨已經回來了，鑰匙非必要進屋條件。可這麼個重要件落在教室，總讓人放不下心。又著急忙慌跑回來。

這一去一回的，發現個大。

只見晚文戴著口罩，披散著頭發，低頭鬼鬼祟祟拐進個小巷子。

別人不上心，也許認不出，可喬阿與從小就認識，又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兩年，一個影子都辨得出來。

可不對啊，老賀家在東邊，鉆那去干什麼？

難不談了。

喬阿隨便一猜，順路到巷子口往里看一眼，就見晚文和一個男的牽著手往前走。

我的……老天爺啊。

喬阿震撼地著兩人背影，一邊慨自己的第六之準，一邊驚訝于晚文居然早了。

真是驚天地泣鬼神！

刺激。

喬阿在心里給個大贊，一路上都在尋思這件事。本來覺得自己演技湛，沒想到這還藏了個影后！

晚文人格好，各方面都很優秀，獨獨就是沒朋友。喬阿住在老賀家這麼久都從未見帶過人回來。周末、假期也從不出去玩。活在自己的世界和母親的掌控下，好像除了學習，對任何事、人都不興趣。

原來都是假象！擱這憋了個大招呢！

喬阿雖然八卦，但不想泄別人的。回家后，連對賀薄文也沒有多說半句。

畢竟跟自己這破天荒的小暗相比，人家起碼喜歡上個同齡人。唯一就是有那麼丁點好奇，究竟是被什麼樣的人俘獲了芳心。沒能看到正臉，可惜。

第二天去補習班，喬阿幾次忍不住想問問晚文，話都邊都咽了下去。以的格與現在的境，肯定不想讓任何一個知道。

不管怎樣，喬阿把這件事爛在肚子里。不說不問不好奇，權當不知道。

……

一天早上，晚文主坐到喬阿旁邊。今天下午沒課，放學后，說要去賀薄文家玩，已經跟吳香說過了。

喬阿覺得晚文在謀劃著什麼活，賀薄文回來好幾個月了，都沒來過一趟，這突然要過來，和誰玩？賀薄文嗎？他不在家。和自己嗎？又沒共同語言。

那麼只有一種可能，想找借口和小男友出去廝混。

賀薄文在外面忙，中午不回來。喬阿帶著晚文到家，讓劉阿姨多做一份飯。吃完后，們先在客廳坐了會，最后又去喬阿的房間里待著。

晚文規矩地坐著，沒有這那看看，對喬阿的房間、日常生活，甚至賀薄文的房子一點興趣都沒有。反而有種心事重重的覺。

喬阿一直在等開口，等到兩點半，神終于按捺不住了。

“阿禮，我就不陪你玩了，等一下我有事。哥哥問起的話，你就說我先回去了，改天再過來。”

看看，看看！果不其然，拿自己和賀薄文做幌子呢。喬阿在心里默自己一聲：福爾斯.喬。

晚文走后，喬阿也放開做自己的事，又跑到書房敲字。

寫著寫著，又有點擔心，那個男的是同學？兩人在一起多久了？發展到哪一步了？

想著想著，又覺得自己有點多慮，安心寫東西。

……

高康等在小區外，晚文出來的時候，他正蹲在馬路牙子邊煙，見人過來，趕掐滅，剝了塊口香糖嚼。

兩人對視一眼，彼此心諳，裝作互不認識。

晚文招手打個車，從前面繞一圈才回來接上他。

兩人坐在后排，背著司機牽起手。

高康帶回了家。

他家在城中村，連排矮矮的平房，大多墻面還是臟磚，凹凸不平的青石板鋪在巷道，坑坑洼洼積了大小灘雨水。

高康父母常年在外打工，和兩人住在這個三室平房里，雖然又破又小，卻收拾地干干凈凈。

他的不在家，此時應該在麻將館打得火熱，一時半會回不來。

兩人在房里待了一個多小時。

晚些時候，有朋友約高康打籃球，他把晚文也帶上，買了杯果茶，讓坐在一邊觀看。

有朋友在，年的潛力全被激發出來，這場球打得格外漂亮。

晚文安安靜靜坐著，戴著白口罩，手里握果茶，一口也沒喝。

穿了條鵝黃線，外面一件白帶帽呢大，下面是打底和一雙米小皮靴，溫婉的淑打扮，在這一群流里流氣的男孩們的邊上顯得格格不。

每進一球，高康都朝吹個口哨，或是拋個飛吻。然后一群男孩就會開始起哄，時不時還蹦出幾句臟話。

氣方剛的年們渾火熱，得只剩一件薄衫，在球場上揮灑熱汗。

高康贏了球，激地一把從頭頂拽下短袖，高抬手甩了幾下。年輕的-.不算健碩，還有幾分年在，寬肩窄腰的，瞧著活力滿滿。他興地朝晚文跑過來，一把將抱起。

“放我下來！”

高康一熱汗，笑得恣意昂揚：“就不放。”

晚文見別人起哄，有些害了，拳頭砸他的肩膀兩下：“別鬧。”

“好——不鬧。”說著將人放到地上，趁其不意拽下的口罩，沖親了一口。

晚文趕拉好口罩：“時間不早了，我該回家了。”

“我送你。”

“不用，我自己打車回去。”

“那我送你一半路。”

晚文輕輕笑了：“你先把服穿好了。”

高康往上抹一把頭發，甩去手中的汗：“遵命，老婆。”
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