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兩點多, 天沒預兆地下來，須臾，風起云布, 大雨如注。

學生們都沒帶傘, 補習班在巷子里，距離馬路有一大截, 出去便落湯。大家都打電話家人來接。

賀薄文的游樂園試營業，最近一直很忙。喬阿不想耽誤他工作, 便想一鼓作氣沖出去，跑到路邊的店鋪打車。

晚文似乎也沒人接, 在窗口干站著，喬阿約一起跑，晚文猶猶豫豫沒答應。

正要下樓, 賀薄文的電話來了。

喬阿趕接通。

“是不是沒帶傘？”

“是啊，困在教室呢。”

“晚文呢？”

“在我旁邊。”

“我來接你們, 十分鐘左右到。”

“你不忙嗎？”

賀薄文不知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, 說：“工作哪有家人重要。”

喬阿掛了電話，告訴晚文后，兩人便在教室等著。

可能路上堵，賀薄文快一刻鐘才到, 他把車停在路邊, 撐著傘進來。

喬阿一直在窗口盯著小路，剛見到人影便晚文下去。

三人在樓梯口面。

賀薄文只帶一把傘，黑的, 十分大，但也遮不住三人，只能一一帶他們去車里。

喬阿晚文先過去, 自己在檐下等著。想到等會要與賀薄文同撐一把傘，這角就控制不住地上揚。

正高興著，見晚文撐傘避著水坑小心翼翼走過來。

喬阿背脊頓時涼下半截，早知道就不跟客氣，先跟賀薄文上車了。

晚文自然地坐到副駕駛，喬阿抖抖傘，到后排坐下。車里開著空調，很溫暖。

賀薄文開車子，對喬阿說：“要送晚文回去，今晚就在那邊吃吧。”

不要！喬阿一點也不想見到吳香。昨天還給自己打電話，批評作文寫得敷衍。趕拒絕：“我不去，我要回去趕作業。”

“不急這一會。”

“急！十萬火急！”

賀薄文想堵住耳朵，晚文也被的嘶喊聲惹笑了。

喬阿聲音低下來：“反正我不去，你先把我送回家。”

“好吧。”

……

幾天沒回家，不好放下晚文就走，賀薄文順便進去坐坐，沒想到家里來了客人。

是個陌生面孔，正在沙發上與吳香閑聊，見兄妹兩回來，禮貌起。

一見賀薄文，驚訝之中，吳香明顯更高興了：“你來了，正好留下吃晚飯，老張今天可大顯手。介紹一下吧，鐘園，我曾經帶過的學生。這是薄文，跟你提過。那是我小閨，晚文。”

賀薄文與鐘園點了個頭，鐘園也回：“你好。”

晚文跟著喚一聲：“姐姐好。”

“你好，幾年前見過你，長大了，越來越漂亮了。”

晚文：“謝謝，那你們聊，我就先上樓寫作業了。”

吳香本沒想到要賀薄文，這一來正順心意，哪能放人走，堅持他留下吃飯，還打了個電話給喬阿，也打車過來。

喬阿裝肚子疼，混了過去。

晚飯還有一會兒，三人坐下說話。

鐘園是吳香的得意門生，畢業多年仍保持聯系，如今回國與同在東大任教，還開了個自己的工作室。

吳香不停夸贊學生，連剛學的小事都拎出來滔滔不絕。賀薄文聽得出來，又了撮合兩人的心思，只是礙于對長輩的尊重與外人的面，有些話不好直說。

這個鐘園深得吳香心也不無道理，專業技能好，知識廣博，談吐大方，懂分寸，一靜一間也見修養。再加上樣貌姣好，端莊優雅，尤其討長輩喜歡。

和這樣的人相很舒服，就連賀薄文也沒有到明顯的排斥。

飯后，鐘園又在老賀家坐一會。剛回國，還沒買車，離開時，吳香便賀薄文開車送走。明明是心所想，卻還找個讓人難以拒絕的借口：天黑了，外面又下雨，鐘園住得遠，一個人打車回去不安全。

雨又大了些。

雨刮不停地運作，車里一陣安靜。

鐘園提議：“放點音樂吧 。”

賀薄文點開一首曲子。

剛聽了前奏，鐘園便說：“西塞里？”

“是。”

“我也喜歡他的音樂，充滿了寧靜，能讓人放空，很舒適的覺。”鐘園恬淡地笑著，側過臉，視線落在他上，“你還喜歡哪些音樂家？”

賀薄文隨口說了兩位。

“那我們的喜好還重合，這樣的話，我知道一位，你肯定喜歡。正好他這周末有場演出，要不要去聽聽看？如果你有時間的話。”

“可能有工作。”

“就知道你要這麼拒絕，不紳士哦。”

賀薄文淡淡笑了下：“確實有工作。”

鐘園回過目，看向車窗外晃的燈，大大方方說：“那真憾，等以后有機會的吧。”

開了半個多小時才到鐘園的住。

雨還在下。

把賀薄文的傘借走，與他揮手：“謝謝你，和傘，明天我把它給吳老師帶給你。雨天小心開車，再見。”

賀薄文只點了下頭。

……

從這到家繞了一大圈，快十點，賀薄文還在路上。

喬阿慶幸自己沒有跟他們去吃飯，怕賀薄文還在老賀家待著，也不敢給他打電話問什麼時候回來。

前天下午跟小迪逛街時候，喬阿見買了只荷包，要給男朋友親手繡平安符，也跟風買了一個。

賀薄文喜歡素，選了米底布，雖沒繡過，但看教程書，覺不難。可起手來又是另一回事了，扎出來不說，線條歪歪扭扭，簡直沒眼看。

馬上要開學，喬阿最近沒什麼空閑時間，要做補習班的卷子，還要把寒假作業完。只能忙里閑，偶爾繡上幾針。

樓下傳來車子聲音，趕忙將工藏好，一看時間，已經十點十五。

一直低著頭，脖子酸得很。喬阿起轉轉頭，個懶腰，下樓去看親的薄荷。

賀薄文正在換鞋。

喬阿到他面前：“這麼晚，吃什麼好吃的了？”

“糖醋排骨，紅燒豬肘，皮蛋豆腐，蝦仁蛋湯，還有”

“好了好了，聽得我都饞了。”

“誰你不過來。”

喬阿跟在他后面，賀薄文下大掛在架上，就去洗手了。

喬阿倚在墻上看他：“我有點。”

“晚上沒吃飽？”

“嗯，劉阿姨做了皮蛋瘦粥，巨難喝。”

“想吃什麼？”

“都可以。”

賀薄文清洗好手，凈，走出衛生間，往廚房去了：“我給你隨便弄點，你去把門口拖一下，剛才不小心把雨水帶進來，地板臟了。”

“好嘞。”

喬阿抱著拖把到門口一看，只是一丁點雨漬而已，賀薄文總是這麼。拖一遍，又找塊干抹布干凈，洗洗手才去廚房看看他做了什麼好吃的。

賀薄文煎了蛋，一手端著盤子，一手拿杯溫水出來。

“這麼點哪夠吃。”

“已經很晚了，不宜多食。等會吃點水果，果腹就行，沒必要撐死。”

“你才撐死。”喬阿拿起筷子開。

賀薄文去榨了杯橙，喬阿嚼著蛋說：“我也要。”

“自己榨。”

喬阿兩口塞完煎蛋：“給我喝一口。”說著就朝他手。

賀薄文舉起手，杯子高高懸在半空。

喬阿蹦兩下，可他太高了，手臂又長，自己跟杯子好像隔了十萬八千里，連影子都不到。

“就喝一口，榨多了我又喝不完，浪費。”

“走開，想都別想。”

喬阿沒轍，忽然悶笑起來，仿佛憋著什麼大壞。

賀薄文警告道：“別手腳，我”

沒等他說完，喬阿手朝他胳肢窩過去。賀薄文及時握住的手腕，摁到肩頭，直接把人在了后的桌上。他什麼話也沒說，微抬下，一口喝杯中剩余。

喬阿看著他滾的結，靈魂好像同這澤鮮艷的果一同被他吸進去似的，腦袋一陣空白。

賀薄文放下杯子，同時松開。

這姿勢……喬阿覺得耳朵有點發燙，又怕賀薄文發現異常，站直后突然嚎起來：“就你高是不是！”

賀薄文瞧這炸樣，笑了：“是啊，誰你矮。”

“我不矮！我166，而且還會長個子。”

賀薄文懶得與拌這：“去刷干凈，我給你煎蛋你給我洗杯子，公平。”

“好——”

喬阿不敢直視他，默默坐回去喝白開水：“我后天開學了。”

“嗯，最后階段，要穩住，也別太有力，最重要。”

“噢。”

“還有，自打搬過來你就一次都沒過鋼琴。等高考完要拾起來，不指你鋼琴家，偶爾陶冶陶冶也不錯，長時間不手就生了。”

“想這麼遠，還有好幾個月呢。”

“時間過得很快的，”賀薄文轉走了，“早點睡。”

喬阿握著水杯，手心暖暖的，看向賀薄文的背影，抿笑了。

是啊，時間過很快的，用不了多久，我就可以明正大喜歡你了。

薄荷，希到時候你不會被嚇到。

希，你不要討厭我。

……

開學第一周，出現兩件大事。

有位學生不堪力，跳樓了。學校盡力下此事，卻免不了點風聲，全校都在討論。

另外一件事——

周五晚上放學，吳香出現在校門口，一臉嚴肅。上次這種表，還是賀岳然在外面喝醉酒、徹夜不歸的時候。

喬阿剛出校門就被攔住。

吳香很開車，四年前出過一場小車禍，傷到腳，后面總覺得反應不太靈活，便習慣打車外出。可今天，把家里那輛老車開了出來。

喬阿坐在后排一聲不敢吭，總覺得有什麼大事要發生。

忽然，吳香問：“阿禮，晚文的早的事你知不知道？”

喬阿驚悚到仿佛被發現是自己，故作淡定：“啊？不會吧。”

吳香不吭聲了。

這……詭異的安靜，快人窒息了。

終于，主人公背著書包慢悠悠走了出來。

吳香一見人，立馬下車。砰一聲，車門摔下來，喬阿覺整個人都在跟著車抖。

外面吵，又隔車窗，說什麼是一點沒聽到，可看晚文的表，準是在劫難逃了。

吳香沒在大庭廣眾之下訓，兩人沉默地上車，便了三人的沉默。

喬阿坐直，手指張地摳著書包帶：“那……我就先回去了。”

“別。”吳香聲音涼了，“一起回去，有些話你也聽聽比較好。”

“……”

車子開，緩緩前行。

晚文低著頭，耳朵已經紅了。

喬阿噤聲在后面，已經幻想到回家后會是怎麼個慘烈的場面，

好在帶了手機。小心出來，給賀薄文發了條短信：

薄荷，快來救我！

剛點發送。

又補上一條：

不是，救晚文！正帶

另一邊的賀薄文看得云里霧里，直接給打了個電話。

喬阿正編輯短信，手機嗡嗡嗡震起來，

嚇得差點將它扔出去。

車靜，前面的吳香無疑聽到了，深皺起眉頭，從后視鏡看：“阿禮，學校不是不允許帶手機嗎？”

“……”

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