書桌的小臺燈亮著, 大部分被賀薄文的擋住，他靠在床背上睡著了。

半夜，喬阿醒過來。頭不疼了, 但有點暈, 可能是一天睡太多。不敢彈，怕吵醒男人, 他的手還在自己這握著。

暗淡的微讓視線變得朦朧，只能看到大致廓。

喬阿注視他很久, 久到眼睛發酸，又干又, 想閉上緩一會，又有點不舍。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好好看過他了。看著看著，仿佛酸痛的得到緩解, 的病毒也停止囂。

快天亮的時候，濃濃困意襲來, 眼皮不停翕, 神終被打敗。

合上眼，迷迷糊糊的，滾燙的靠近他指節，輕輕了一下。

……

被劉阿姨醒的時候, 天已大亮, 賀薄文不見了。劉阿姨送來藥和溫水，關心道：“剛給你量了下，燒已經退了, 現在覺怎麼樣？”

“好多了。”喬阿半坐起來，吃下藥，“小文叔呢？”

“一早就走了, 讓我照顧你。他說給你請了假，讓你在家好好休息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想吃什麼？我去做了給你端上來。”

“沒胃口。”

“那也得吃點，要不喝點粥吧？”

“也行，謝謝。”

劉阿姨下樓了，喬阿重新躺回去，看向枕邊的床單，還留賀薄文坐過的痕跡。

過手去那輕微的褶皺，想起他的手指窩在自己掌心的，剛開始涼涼的，慢慢……慢慢變得越來越暖。

像含了顆話梅糖，酸到皺眉，等到回甘，就是無盡的甜。

他在這里，守了自己一夜。

……

喬阿沒有在家歇整天，中午吃完飯就去學校了。

不想浪費最后寶貴的時間，要抓住每一分每一秒，努力給賀薄文一份完的答卷，給自己一個可以喜歡他的底氣，和一個可以與之并肩的未來。

每年高考都下雨，今年也不例外。

賀薄文開車送喬阿去考場，車不讓靠近，停在稍遠些的停車場，撐著黑傘送過去。

周邊圍繞許多家長，路邊的小篷子搭到很遠，偶爾路過幾個警。

兩人停在門口，賀薄文將書包給：“平常心，就當普通考試。”

喬阿點點頭：“那你去忙吧。”

賀薄文沒吭聲，遞來另一把傘。喬阿撐開，站到兩步之外：“我進去了。”

“去吧。”

喬阿轉離開，不一會兒淹沒在人群中，倏爾又快步折回來，仰著立在原地沒有離開的男人：“如果我考的不錯，能不能答應我件事？”知道賀薄文為難了，繼續說：“保證，就一件小事，很簡單。”

他點下頭：“快進去吧，考完我來接你，車還停在那里。”

喬阿沖他笑了：“等會見。”

直到看不到人，賀薄文才往回走，剛到停車場，就看到送晚文過來的賀岳然。

一聲“爸”，兩人才注意到他。

“薄文啊，阿禮進去了？”

“是的。”賀薄文見晚文面蒼白，難能地一下的頭，“別張。”

晚文角扯出一笑意：“我知道。”

賀薄文沒有離開，在車里坐了幾個小時。旁邊也有這樣的考生家屬，幾位父親湊在一起煙，話題從孩子的學習、報考學校到畢業前景、工作方向。

扯太遠，就有些不切實際了。

賀薄文不想把這場考試搞得興師眾，給心理負擔。到了點，也沒去門口迎接考完的喬阿，始終注視著口方向，直到看孩走過來，才開門下車。

喬阿見到他，小跑過來：“怎麼還停在這個位置？”

賀薄文沒有回答的問題：“吃飯去。”

喬阿坐進車里，表松弛，似乎是考得不錯：“你不問我考得怎麼樣？”

“這語氣，還用我問嗎？”

很久沒被懟，喬阿心里特舒服，這樣的對話覺回到從前一樣，讓人更加放松。系上安全帶，愉快地說：“簡單的。”

“繼續加油。”賀薄文把車開出去，“要不要去我媽那吃午飯？上午給我打了個電話，讓我們過去。”

“……”

沒等喬阿回答，他又說：“那就不去。”

“不用跟說一聲嗎？”

“回家再說，省得路上嘮叨。”

喬阿瞥他一眼，手指摳著安全帶，又笑起來。

“熱不熱？”

“還好。”

賀薄文把車窗升上些。

“風有點涼，防止吹冒，熱也忍會。”

“好。”

……

下午雨停了，開始變得悶熱起來。

接下來的幾門都很順利，只有最后一天，賀薄文有急事，沒有送喬阿來考場。

考試結束，回了趟班級，沒有想象中的撕書活，大家看上去都很平靜，有的談，有的收拾品，有的趴在桌上發呆……

小迪約喬阿去燒烤、唱歌，有好幾個同學都去。可離苦海的第一晚，喬阿只想回去吃賀薄文的菜葉子。

失的是他不在家，不僅沒回來吃晚飯，一直到八點半都不見人。

喬阿躺在沙發里邊看小說邊等他。

快九點，終于聽到外面的靜。

不敢過分熱地迎接，等賀薄文換上鞋進屋才從沙發里冒出頭：“我考完了。”

“我知道，恭喜。”

喬阿起，趿上拖鞋朝他走過去：“我發揮得還不錯。”

“好，等一會，把手機給你。”他照例先去下外套，再去衛生間洗手。

喬阿對手機一點興趣也沒有，等在外面，見人出來：“你要不要喝點什麼？”

“不用。”

“水果呢？”

他勾了下手：“過來。”

喬阿高興地尾隨他進書房。

賀薄文拉開屜，遞來手機和一張銀.行.卡：“好好放松下。”

喬阿只拿走手機：“我有錢，夠花。”

賀薄文將卡放到桌上：“備用。”

“你不怕我出去跑玩嗎？”

“我會收到消費短信。畢竟你還未年，需要家長監督。”

家長。

嗬。

掉進冰窟窿一樣，都僵住了，冷冷回一句：“不需要。”

“拿著，都是你父親留下的，本來就屬于你。”

“你現在要跟我算賬了。”咬了下，拾起塞進口袋，賭氣道：“那我出去玩了。”

“早點回來。”

“你不問我去哪？和誰？他們都去喝酒了。”

“短暫的放縱也不是不可以，把握好度。”他明明都得到，卻還是淡定得仿佛什麼都不存在，“前段時間力太大，人在神極度繃的狀態下就容易多想，以至于生出一些錯誤的念頭。”

喬阿聽得出他話里的意思：“我沒有，我很清楚我的”

“畢業后聚會多，花完了跟我說。”

他本不管自己說什麼，喬阿杵了片刻，轉就走：“那我走了。”

賀薄文沒有攔，喬阿上樓換了套服，打個電話給小迪就出門了。

在KTV心不在焉地唱到凌晨，直到一點多才回來，本以為賀薄文會等自己，可人已經睡了。

喬阿睡不著，再加上剛剛恢復自由，報復熬夜，捧著手機玩到四點多，直到沒電。

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干瞪眼，陷從湊忽然轉到極度松弛的空虛中。想寫點東西，太久不，又無從下筆。

……

一覺睡到中午十二點，劉阿姨起床吃飯。

手機來電快了，十幾條朋友、同學的，兩條吳香的。

膽戰心驚地回撥過去，盡管高考結束，對吳香的畏懼卻深骨髓。

“喂。”

“，我睡過頭了，不好意思，才看到未接電話。”

“哦，沒事，這兩天可以多睡會。晚上過來吃飯，我已經通知你叔叔了，下午別跑。”

“好。”

傍晚，賀薄文接上來到老賀家。

喬阿直奔晚文房間去，門掩著，沒關嚴實，敲敲門：“晚文。”

“進來。”

喬阿邁進去，就見晚文坐在書桌前，面前仍是一摞摞書本。

“你在干什麼？”

“寫讀書心得。”

天吶……

喬阿簡直不可思議，看著紙上麻麻清秀規整的字，嘆道：“你也太慘了。”

“我自己寫著玩，反正沒事做。”

“看看電影，或者出去玩”喬阿沒有說下去，晚文沒有朋友，和誰玩呢？“明天我們去逛逛吧。”

“我不想出去，沒什麼意思。”

“……”喬阿坐到床上，“那也別一直悶在家里，要不去跟我們去住兩天？我自己在家也無聊。”

“我不去了。”垂下眼，把筆套蓋上，放到筆筒里，“我就想在家待著。”

“好吧。”

喬阿打量著，覺得這對眼越來越無神了：“晚文，你昨晚幾點睡的？”

“一點吧，可能快兩點。”

“那幾點醒的？”

思考片刻：“不知道。”

“你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？老失眠可不行。”喬阿不知道該怎麼表達，就是覺得怪怪的，以前也安靜，不說話，可現在瞧著有點抑郁似的，“我們班之前有個同學……”不知道提這個是否妥當，或許是自己多想了。

晚文看向：“什麼？”

“……沒什麼，你想過報什麼專業嗎？”

“我喜歡英語，可是媽媽不同意，想讓我報人工智能，說以后需要這方面人才。隨便吧，什麼專業都無所謂。”

“別這麼想，我覺得你可以適當抗爭一下，不能全聽的，畢竟是你的未來。”

“等績出來再說。”

“你沒和男朋友聯系嗎？”

“打過一通電話，他太忙，我怕打擾他。”

喬阿看這無無求的模樣，十分心疼，上次坐在這里的時候，還不是這樣。才幾個月，變了個人似的。

這頓飯并不輕松，吳香已經準備借關系給們兩進東大的油畫夏令營了，曰：全面發展。

賀薄文多一句，建議讓孩子自由支配暑假時間，被吳香盯著連懟十分鐘。

聽得賀岳然都想堵著耳朵離席。

吃完飯回家的路上，喬阿沒忍住跟賀薄文說：“我覺晚文郁郁寡歡的。”

“聽說考得不是很理想。”

“績還沒出來呢，被罵了？”

“不至于被罵，應該力太大。”

“別讓爺爺說。”

賀薄文沉默了一會兒，說：“知道。”

車一陣安靜。

冷風吹得人一陣哆嗦，可氣氛比空調更冰冷。

高中畢業，象征著進另一個階段。喬阿本以為會更有底氣些去與賀薄文接，可面對他時張和笨拙仍偶爾作祟。

“我想吃冰淇淋，”睨賀薄文一眼，“可以嗎？”

“好。”

就這麼簡單一個“好”，讓喬阿心復雜了一路，哪怕再多一個“的”，都不會顯得這樣疏離。

車停在路邊，喬阿開門出去，站在外面彎腰問他：“你要嗎？”

“不要。”

預料之中的答案，可就是想借機與他多說話。輕輕關上車門，買了一只甜筒出來。

其實并不是很想吃。

“好甜哦。”

方向盤在掌下圈著，輕輕一打，轉了反向。賀薄文看一眼右后視鏡，余掃到喬阿，說：“小口吃。”

這句話比油還甜，心里暢快許多：“嗯。”

快到家，喬阿想起一事，同他說：“小迪約我去青島玩幾天。”

“注意安全。”

“你不問問還有誰？”

“還有誰？”

“……”

這什麼態度？一個字也不想說了，故意道：“還有幾個男同學。”

“什麼時候走？”

“……”更氣了，“后天。”

“每天給我條短信。”

“哦。”
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