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同來青島的是小迪和男朋友, 兩人明正大地在街上親。喬阿跟在后面，活活一個大電燈泡。

每天早中晚都會給賀薄文發張圖片，以報平安。有食, 有街景, 有海有人，還有燦爛的晚霞。賀薄文大多不回, 要麼就是一個敷衍的“好”或者“嗯”字。

從金沙灘回來的那天晚上，喬阿故意沒給他信息。三人在海鮮店吃螃蟹, 賀薄文的電話打了過來。

直奔主題：“在哪？”

“飯店。”

“早點回去。”

“哦。”

“晚上別跑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你吃吧。”

“你不問我什麼時候回去？”

“玩盡心就回來吧。”

喬阿氣得直接掛斷電話。

小迪咬著螃蟹，朝挑眉：“叔叔還是關心你的。”

男友剝個小龍蝦遞到小迪邊, 還做作地“啊——”一聲。

小迪眉開眼笑張開吃下：“謝謝寶貝。”

嘔——

喬阿翻他兩一眼：“我就不該跟你們出來，今晚你們兩住一間去得了，慢慢纏綿。”

“好啊！”男友見不爽的模樣, 笑著說：“趕找個男朋友啊，這麼多人追, 就沒一個看上眼的？”

小迪嚴實, 喬阿喜歡叔叔的事沒跟任何一人說，知道喬阿心不好，夾一蛤蜊堵住男友：“吃你的吧。”

第二天一早，小迪和男友去網紅餐廳打卡。

喬阿沒跟他們一起, 睡到快中午才起床, 路邊隨便找家小飯館吃了碗鲅魚餃子，就在附近走走，買了袋啤酒, 邊喝邊往海邊去。

坐在高高的礁石上，以大海為背景，提起啤酒拍了張照片。本想發給賀薄文, 又覺得他不會有興趣，說不定還會說自己一頓。

喬阿往上消息，兩人聊天記錄很，尤其他回來后這半年，大多當面說，或是用那只老年機發短信。

很快翻到去年夏天，目停留在兩行字上。

【小文叔，你什麼時候回來啊？】

【我想你了】

太高照，風也熱，可的心拔涼。

我想你了。

又想你了。

……

他們在青島玩了四天。飛機下午四點落地，六點到家。

賀薄文不在。

聽劉阿姨說，人出差去了。

可真出的一手好差，完地避開自己。

喬阿這幾日約朋友出去吃飯逛街，唱歌打球，一刻也沒閑著。

還去了趟賀薄文的樂園，把每個景都驗一遍。形式不算新穎，但劇本都有意思，尤其民國懸疑本和鬼村本，甚至想二刷。

生活一直是劉阿姨照料，朝夕相，兩人關系也近了些。喬阿還跟學做了幾道菜，想著不在的時候可以做給賀薄文吃。

一周的別離，讓重逢的心更加澎湃。

績還有些日子才出，喬阿大概估了下分數，應該沒什麼大問題。高高興興同劉阿姨做了一桌子菜，還親手調了三杯果茶。

可好好的心被一通談話給毀了。

喬阿想去東大，可賀薄文建議報考北京的大學，提出幾個選項，并給出一系列充分的理由。

喬阿找不到話反駁，被他一套套話堵得怒火攻心，直接吼了出來：“你就是想讓我走遠點吧？你就這麼不想看到我嗎？”

“我只是想讓你有更好的發展。”

“是麼。”冷笑一聲，發從來不是一瞬間的事，積悶已久的心聲探口而出，“裝傻不好吧？你明明都知道。”

“先吃飯，這件事再商量。”賀薄文穿著白短袖，比平時看上去年輕朝氣，也更顯親近些，可臉上的表卻讓人覺得格外疏離。

喬阿看他冷漠的樣子，鼻子一陣酸，夾了塊青菜塞進里，試圖讓自己轉移些注意，不要出狼狽的一面。可一點胃口都沒有，艱難地咀嚼、下咽，不知道自己都吃了些什麼，再味的食在此刻也是如同嚼蠟。

帶魚刺刮痛舌頭，用力將它嚼碎，直接吞咽下去，好疼啊。

“賀薄文，我”

桌下，喬阿握拳頭，指甲掐得皮一塊紅一塊白。話到邊，又膽怯了。口像堵了無數個彈跳的網球，相互撞、，把的五臟六腑在一起，快要窒息了。

說出來，說出來。

再次抬眸：“我喜”

“湯不錯。”賀薄文打斷了的話，拿起湯勺攪了攪，“多喝點。”

喬阿沉默片刻，接著說：“我喜”

“劉姐，幫我倒杯水。”再次打斷。

喬阿騰地站了起來，椅子一陣刺耳的拖拉聲。一掌重重拍在餐盤上，頓時四五分裂，素菜的水慢慢被染紅。

一只手按在破碎的盤子上，一只手握桌邊，聲音跟著抖：“我喜歡你。”

“到此為止。”賀薄文無力地看著，眸更深了，“留點余地，別再說了。”

劉阿姨怔在不遠，震驚地看著二人。

賀薄文對說：“麻煩帶理下傷口。”

劉阿姨慌忙走過來查看：“阿禮啊，走吧。”

喬阿不理：“我喜歡你，賀薄文，我喜歡你，你沒聽到嗎？”

賀薄文放下筷子，眼里沒有分毫，震驚、失、憐、厭惡……什麼都沒有。他的背有的微弓，看上去十分疲倦：“劉姐，你先去忙。”

“啊……哦。”劉阿姨干咽口氣，木木地往廚房去，豎著耳朵聽外面的靜。

賀薄文往后，輕靠在椅背上看著失控的孩：“阿禮，你還小，很多覺未必能分辨得清。”

“我不小了！我也分得清。你是覺得你比我多活幾年，就可以站在高點批判我的，你又有多經驗？”喬阿不給他任何話的機會，幾乎毫無停頓，“我知道你要說我只是缺父，在你邊待久了誤把親人間的當作別的。不是的，我喜歡你，男間的喜歡，我很確定，求你別再質疑我的覺，也別再拿這些話來堵我。”

“所以，你想做什麼？想得到什麼？”盡管在這種時候，他還是一如往常的冷靜，冷靜到讓人覺得有些陌生，“我嗎？喬阿，那我明確告訴你，永遠不可能。”

喬阿握起拳，滲出指，眸劇烈，眼淚就快要奪眶而出。

自尊心和被按在地上狂踩，沒有一點夾可逃。

恥嗎？絕嗎？傷心嗎？

“你在我這里永遠是孩子，不管你的喜歡摻雜著什麼分，都立馬打斷。我和你父親是摯友，他的兒就是我”

“住！”喬阿捂住耳朵，“別說，別再往下說了。”

賀薄文看著鬢邊的鮮，咬了下牙：“讓你產生不當的覺，是我的失誤。我們都該沉下心好好反思。想必你也是經過長期的心理斗爭才選擇坦白心事，我知道這很難，讓你立馬斷了念想也不可能。但是我們的關系不會因此而破裂，也不用心存芥。我依舊是你的叔叔，你的依靠。”

“別說了！”喬阿連連往后退，“賀薄文，我不要依靠你，我不想再跟你說話了！”

孩落荒而逃，上樓鎖了門。

直到徹底恢復安靜，劉阿姨才探出來：“這可怎麼辦啊？怎麼會這樣。”

賀薄文微低頭，看上去很抑：“麻煩你上去幫理下傷口。”

“行。”

劉阿姨剛轉，又被住：“等等。”

回頭。

“如果可以的話，晚點回去，陪說說話。”

“好。”

……

喬阿沒讓劉阿姨進來，窩在角落斷斷續續哭到兩點。后半夜，把行李收拾好，天一亮就出門了。

賀薄文也一夜無眠，聽到外面靜起，見喬阿大包小包的，住人：“阿禮。”

喬阿轉，冷冷地看他：“有事嗎？”

“你過來，我們談談。”

“趕時間，也沒好談的。”說完，便走了出去。

“你去哪？”

“不關你事。”

賀薄文跟上去：“別鬧了，跟我回去。”

喬阿拖著行李箱加快速度，不想搭理他。

賀薄文直接奪過的箱子，擋住前路。

“你干嘛？”

“回去好好說，離家出走能解決好問題嗎？”

“所以你想怎麼解決掉我這個麻煩？攆去你爸媽那？還是讓我報得學校越遠越好？最好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到了？”

“別這種態度。”

“那我要什麼態度？反正現在也挑明了，也沒什麼好藏著掖著的。我就是喜歡你，我不想以這樣的份待在你邊。”

賀薄文看著認真的眼神，沒轍了。

“我知道，你很厭惡這種畸形的。”拿回箱子，“我不煩你，我去小迪家，你別跟來了。”

……

寄人籬下的痛苦喬阿再明白不過，即便和小迪關系再好，也不好長住，總麻煩父母張羅飯菜，喬阿每時每刻都覺得不好意思。

也不想讓其他朋友擔心，帶上行李找了個酒店住。沒日沒夜地看電視、打游戲，偶爾幾個人出去跑卡丁車，玩板。

半年沒見爺爺，又去了趟西城。給喬品祥買服，又提了點吃的過去。

巧是后沒在家，去照顧孫子了。便多待會，同喬品祥吃了頓午飯，下午三點才坐長途車回去。

……

高考查分前一天，班主任就通知了晚文績。與預料的不同，701分，發揮地相當不錯。

靜靜注視紙上記下的每一門分數，沒有一點兒欣喜與振。

呆坐半小時，拿著這份優秀的答卷下樓，給吳香。

老夫妻笑容滿面，頻頻點頭。

晚文看著母親的表，心里莫名一陣寒涼。

你滿意了？開心了？以我為傲了？

可是為什麼，我一點都笑不出來。

……

喬阿比晚文高兩分，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超過。

場失意，但學業順意，喬阿張羅起朋友們相聚，放肆地喝了一場。

酒量本就差，這一放開喝，徹底斷片了。

迷迷糊糊出賀薄文家的地址，一個男生陪一起打車過去，見屋里出來人接才放心走。

喬阿跟一灘爛泥一樣，先是纏住他的胳膊站著，后又歪歪扭扭坐地上，抱他的大，碎碎念個不停。

賀薄文沒聽清楚幾句，他夾著孩進屋，送回房間。

能吐得已經吐了，喬阿趴在床邊干嘔，什麼也沒出來。

一臭味，賀薄文去了把巾給手和臉。

喬阿安靜沒半分鐘，又躁起來，一腳踩著他的膛把人推遠。里還在不停叨叨：“我怎麼……厲害死了。”

“這分……分數……你們有誰考到過？”

“我我……我跟你們說……這都是……小意思，普通……發揮。姐要再認真點……再多考個十分……也也沒問題。”

“喝喝喝，喝……別客氣！”

“跟你們說……說個。我……我就是JOO，J——O——O——看過懸星沒有！懸星……科……科幻小說。我！我給它寫稿！寫稿……知道是什麼嗎！寫小說！我編輯！跟我……約……約……約長篇！厲害吧……嘿嘿……馬上…我就寫長篇……出書了送你們……一……一人一本！簽名的！”

賀薄文靜靜聽撒酒瘋，胡把臉揩一揩，這才注意到戴著耳環，看創口，應該是剛打的耳，被耳環拉扯得有點染。

“我……還有個……！你們誰都不許說噢！我喜歡小文叔了……”一撇，嗚嗚哼幾聲，“他……他不喜歡我。他…什麼…賀薄文，他應該…賀薄……他不要我了……東東！我沒…地方去了……你帶我去你家住…住幾天。”

賀薄文小心取下的耳環，還是出了點，將它們放到床頭柜子上后，又去找來醫藥箱，給耳孔消消毒。

正小心拭，喬阿忽然抬起手，勾住了他的脖子。

賀薄文拉袖，想把手拽下來，沒料喬阿哼哼唧唧兩聲，抱得更，直接將他按到自己上。

賀薄文手撐住床要起，喬阿忽然瞇起眼看他。

“放開。”因為作，聲音像是悶在腔，異常低沉，“阿禮，以后不許喝這麼多酒，上次”

話沒說完，一陣暖意。

喬阿輕輕吻了下他的，傻乎乎地笑起來：“薄荷，我喜歡你，我喜歡”

賀薄文用力扯開的手，慌地直起。

喬阿吧唧兩下，側過躺著，一腳將被子踢到床下，仍在喃喃自語：“喜歡你……喜歡。”
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