賀薄文呆滯地立在床邊, 整個人都僵住了。

喬阿穿著短，小吊帶因為一頓扭圈上去，出纖細的腰來。房里悶熱, 出了一汗, 脖頸亮得發，扯了扯寬寬的肩帶, 嘟囔幾聲直接把它下來扔到一邊。

同一秒，賀薄文別過臉去, 皺起眉，咬了下牙, 把地上的被子撿起來扔到上。

他沒有久待，把窗拉開一半，讓風進來, 就下樓去了。

手上留下酒味，沖了好一會, 干后, 抬頭看到鏡子里的自己，神更加嚴肅，又打開水龍頭，了把水撲在上。

這件事讓賀薄文失眠了, 可他還雷打不地晨跑, 且比以往更遠，更快。

用完早餐，便去工作。地址不在樂園, 是一高二層湖景別墅，從前作花園餐廳用，后被改造了工作室。

賀薄文有個合作伙伴, 中混，長居國外，現在人在泰國。兩人一起做了不案例，現在著手開發東南亞市場，視頻會議持續了四十分鐘。

結束后，小劉拿著一堆材料進來，匯報新館策劃方案，是一個星際主題，被小劉描述得天花墜。他總是用一些華麗詞匯來形容一些很簡單的事，賀薄文提過很多次意見，可就改不了似的，聽得人發困。

“再往里，一架飛船如流星而降，劃過長空，剎那間地山搖，接著，由我們NPC扮演的外星人邁著……”

賀薄文手扶額，一句半句地聽著，從小劉開始介紹路線的時候，他就一直在走神。

講到最后，小劉直接繪聲繪表演起來，在辦公室里一陣轉悠，最后吁吁地問：“老賀，怎麼樣？”

“老賀？”

賀薄文回過神，放下手：“可以，整合一下，給我圖。”

“得嘞。”雖然是老板，但賀薄文沒什麼架子，同手下相一直很愉快，小劉邊理文件邊打量他，“老賀，昨晚沒睡好啊。”

“有點。”

“那你瞇會，我讓人別來打擾你。”

“好。”

終于清凈了。

賀薄文閉眼靠到椅背，頭有些脹痛。

看一眼時間，九點一刻了。

應該還沒醒。

……

喬阿十點半才醒過來。

宿醉很難，仍頭疼想吐。震驚地看著悉的房間，連自己怎麼回的這里都不記得了。

晃晃腦袋，一片空白，昨晚發生了什麼？誰送來的？

坐了會，胃里又翻江倒海，起往衛生間去干嘔，吐了點膽。

口干舌燥，下樓喝點水，到買菜回來的劉阿姨。

“醒啦。”

喬阿點下頭。

“我給你弄點蜂水啊。”

“不用，我要走了。”

“別走啊。阿禮，你就別跟你叔叔鬧了，回來吧，你走的這幾天他食都差了。”

“是麼？”

“氣也不太好，今早黑著兩眼圈出去的。”

喬阿站得實在難，椅子坐下：“他說什麼沒有？”

“就讓我照顧你，還讓你別跑了，等他回來。”劉阿姨進去廚房，不一會兒端著杯子出來，“先喝點吧，宿醉可難，都吐了，胃里沒東西可不行，我去給你煮點清淡的東西吃。”

“我不想吃，喝點這個就好。”

“那你多喝點，了跟我說，”劉阿姨坐在旁邊看，“你叔叔最近在做一個新項目，忙的，你就不要讓他心了，好好在家，有什麼事都可以再聊的。績出來了吧？昨天聽你叔叔說你考得很不錯。”

“他怎麼知道？”

“這我就不清楚了。”

他還是關心自己的，喬阿咕嚕咕嚕喝下大半杯，下里的苦味。

“慢點喝，我再給你兌點來。”

“不用了，謝謝。”

劉阿姨心疼地看著：“瞧瞧，都瘦了，在外面苦了吧。”

“沒有，天天跟朋友們出去玩，吃的也好。”

“你就別瞞我了，臉都尖了。孩子的心思，男人不懂，我這過來人還不知道嘛。”嘆口氣，“只是你們這關系確實復雜，鬧這樣，小賀心里也難，天看著心事重重的，估計不知道該怎麼辦吧。”

喬阿握著水杯不說話了，倏爾，又起：“我走了。”

“還走？上哪去啊？”

“住的地方，行李都在那邊，放心吧，沒事的。”

“要不還是等你叔叔回來再說。”

“不用，”喬阿快步出去，“你別送了，我去打車了，再見。”

直到走遠，才捂著腹部放慢腳步，太難了，胃里放了個絞機似的，一會一陣劇痛。

喬阿什麼也不想吃，買了瓶水帶去酒店，喝幾口又睡下了。

是被吳香電話吵醒的。人近乎彈坐起來，接通電話：“。”

“阿禮啊，你現在過來一趟，一起商量商量志愿的事。”

“我已經想好報什麼了。”

“想好了？你要報什麼？”

“文”

沒等說完，吳香直接說：“電話里講不清楚，還是過來再說吧，我在家等你。”

“我”

“就這樣，路上小心。”

電話被掛斷了。

喬阿郁悶地坐著，吳香應該還不知道自己離家出走的事。

胃還難，忍住沖了個澡，下樓買了點藥才打車去老賀家。

前腳剛到，賀薄文后腳來了。

兩人對視一眼，氣氛冷到極致。

他著一黑，一幅生人勿近的氣質，聲音倒是沒那麼冷：“不是讓你在家待著。”

“你管我。”

賀薄文無話可說。

兩人一起走進去。

老張見人，知道是來干什麼的，忙道：“吳老師在樓上，晚文房間呢。”

賀薄文去洗手了，喬阿先上去。

還沒到門口，就聽到吳香教訓晚文的聲音，大概說的是專業的好壞與未來的發展。

嘆了口氣，在外面停頓幾秒才著頭皮進去：“。”

吳香看過來：“來了，過來坐。”

喬阿走近些站著，見晚文背對自己，低頭看一張畫滿符號和字的紙。

吳香的注意力暫時轉移到喬阿這里，嗅嗅鼻子，皺起眉：“你喝酒了？”

“喝了一點點。”

“小孩子別喝酒。”取得好績，吳香不想在此刻嚴厲教訓，便放松了些，下怒意問：“你說你想報什麼專業？”

“文學。”

“文學？你一個理科生報什麼文學？之前不是說學醫嗎？”

“那時候沒想好。”

“文學不太好，有點局限，畢業了做什麼？現在碩博都不大好就業。學醫就不錯，你這個分數，任何一家醫科大都足夠。”

“我已經決定好了。”

“你為什麼想報這個？”

“喜歡。”

“喜歡？到底是小孩子，想一出是一出，不考慮未來，跟晚文一樣，非想學英語。”吳香幾秒沒說話，“那也行吧，你叔叔怎麼說？”

“還沒跟他說。”

“你的文筆確實還不錯，也可以往這方面發展，以后繼續往上讀，未來進個大出版社或者高校，也沒什麼問題。我們終歸不是你父母，不能決斷你的未來，只能給參考意見，不過也別認定非文學不可，你可以再想想，考慮考慮其他的。學校呢？有什麼想法？”

“東大。”

“東大？東城大學？”

“對。”

吳香驚奇地笑一聲：“你分數這麼高報東大干什麼？至比東大線高四十分吧。阿禮，你告訴我，怎麼想的？”

“不想去太遠的地方。”

“為什麼呢？因為朋友們都在此地嗎？還是因為薄文？”

喬阿心里咯噔一聲。

“長大了總歸是要離家的，你也不可能一輩子待在大人邊，陌生的環境適應適應就好了，不用擔心。”

不是想的那個。

“這麼高的分數，不能浪費了，這是影響你未來的一個重要抉擇，不能馬虎。”

喬阿不想與爭辯。

“眼要放長遠些，往高看，別因為這些原因浪費寶貴的機會。東大就別考慮了，再看看，不急，我們慢慢商量，今晚”

“這是的事。”晚文冷不丁出聲，將母親的話打斷。

吳香和阿禮同時看向。

晚文一不地坐著，垂著頭，看不清表，只有低沉的聲音傳出來：“您能別管這麼寬嗎？又不是你的兒，干涉這麼多，合適嗎？”

吳香無疑被的話和反常的狀態惹怒了：“你這是什麼話？”

“你管我管得還不夠，從吃穿用、學習、生活、專業、學校、未來、，所有事都是你在做決定，我必須照你定下的軌跡安分地走下去，一點差錯都不允許有。”忽然冷笑一聲，“我活該，誰我是你兒啊，你的兒不能有自由，不能有選擇，不能有思想，只能無條件地歸順。您多厲害，大學教授，曾經的院長，雕塑協會會長，東城有頭有臉的人，這麼優秀的人是不能有廢兒的。所以，我被困住就算了，你還要管別人。”

吳香臉都紅了。

喬阿聽說出這些話，心里一陣苦。

晚文將面前的幾張紙撕碎，扔到垃圾桶里：“您不用跟我商量，有什麼好商量的呢？反正您都已經決定好了，我想什麼重要嗎？我不過是您的附屬品，是吳香的兒，不是什麼賀晚文，我連人都不是。您從來不會把別人的想法當回事，您永遠是正確的，別人都是蠢貨，無知，傻。那就隨便吧，學校，專業，您開心就好，還跟我介紹這麼多干什麼？我又做不了主，多此一舉，您累不累？有這時間，您不如去琢磨琢磨您的課題。”

賀岳然笑著和賀薄文談，忽然聽到樓上吳香憤怒的聲音。

隔太遠，聽不真切，反正不是什麼好話。

匆忙上來，見吳香面紅耳赤，又氣又傷心，眼淚都快掉出來了：“賀晚文！從小到大我事無巨細為你心，給你最好的生活和教育，你居然！你怎麼能這麼想！誰教你說的這些話？”

賀岳然茫然問：“別吵別吵，好好說。”

“有什麼好吵的，只有自己在這咆哮。”晚文聲音冷得可怕，“都別在這堵著，散開點，我都悶死了，快不過氣了。”

“這是什麼話，晚文，你怎麼了？”賀岳然嗅嗅鼻子，“誰喝酒了？”

喬阿握著拳，已經快站不穩了，胃里翻江倒海，忽然趴到垃圾桶邊哇啦哇啦把先前喝的水全吐了出來。

吳香本就氣得說不出話來，見這樣更怒：“你這是只喝了一點？你們聞聞，一酒味！本來是個好日子，我不想多說你，可你怎麼能喝這樣！一個孩子家，就算高考結束可以放松，那也不能胡來，更何況還沒年！賀薄文！你也不知道管管！”

賀薄文沒搭話，出幾張紙遞給。

喬阿接過來，捂住胃站起來。

晚文嗤笑一聲，從屜出出出包煙和打火機來，練地點上，吸了一口。

吳香頓時更炸了，著的腦袋質問：“你什麼時候學會這個的？賀晚文！你為什麼變這樣？是不是之前那個男孩子教你的？你還和他有聯系嗎？說話啊。”

真讓人窒息。

就像晚文說的，不過氣了。

“我要離開你們家。”

輕飄飄的一句話，只有賀岳然和賀薄文聽到了。賀岳然疑地看向喬阿：“你說什麼？”

“我決定離開你們家了。”

吳香這才看過來：“什麼意思？什麼離開我們家？”

喬阿低垂著眼，一鼓作氣全說了出來：“謝謝你們這些年的照顧，我不知道怎樣才能表達謝。爸爸留下的錢，我不要了。我知道你們對我的恩不是錢可以償還的。如果以后你們有需要，我會隨時回來照顧你們。可現在，我無法作為一個小輩留在這里。”抬起眼，坦坦地看著賀薄文，“因為我”

賀薄文一臉凝重：“阿禮。”

喬阿不理他，繼續說下去：“因為我上他了。”

吳香瞪大眼看著：“什麼？？誰？”見喬阿對著賀薄文的方向，“你？你們？”怒火攻心，直接上前扇了賀薄文一掌，話都說不利索了，“作……孽啊！你！你怎麼！你們怎麼能干出這種齷齪事來！”

賀薄文沒有解釋。

喬阿擋到他面前，眼淚掉了下來：“您別打他，是我的錯，是我妄想，一直暗他，跟他沒有關系。”

吳香氣得渾都在發，攥住喬阿的服把人推到一邊，自己卻跌坐下去。

賀岳然趕扶住人，一臉無奈。

吳香指向賀薄文：“你知不知道？”

“知道。”

“你以前怎麼跟我說的？說當兒養，不會有什麼事，現在怎麼會這樣？啊！”捂著口，老淚縱橫，“所以你們就天天在一個屋檐下茍……搞出這些敗俗傷風的事！”

“媽，不是你想的這樣。”

賀岳然穩住人：“你聽孩子說清楚，別講這種話。”

吳香完全聽不進去他的話，盯著賀薄文質問：“你們有沒有過親的行為？”

喬阿：“沒有。”

賀薄文沒法否認，昨晚還親了自己。

“都長大了，能耐了，一個比一個厲害！”

好吵啊，吵得頭疼。

晚文堵住耳朵，可聲音還那麼清晰。

“你們一個個都不讓我省心！一個早，一個起這種心思，一個……”太難以啟齒了，吳香忽然起。

賀薄文把喬阿拉到后護著，任吳香推搡自己。

“你給我出去，小孩子不懂事，你這麼大年紀了！我不想看到你們！出去！”

別說了。

別說了，別說了……

啊啊啊啊啊——

求求你們，停下吧。

他們在拉扯，沒注意到晚文。

站起，安靜地走到窗邊，跳了下去。

“晚文——”喬阿撥開眾人，往窗口奔去。

吳香看著驚慌的樣子，回頭看過去，晚文呢？桌邊沒人，房里沒人，到都沒人。

木訥地看向窗戶，張口結舌，一個白眼，直接暈了過去。
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