哪怕有人扼住葛朗臺的脖子,也不能讓他如現在一樣一聲都發不出來。足足五分鐘之后，他才哆嗦的指著歐也妮：“兩千法郎,你竟然要白白扔掉兩千法郎。”

“不,說不定還不止呢。我請人稱過，那個盒子足足超過兩斤重。”歐也妮直視著葛朗臺的眼睛，一步也不退讓。

葛朗臺的呼吸再次急促起來,他嗑嗑的說：“你,你瘋了，你一定是瘋了,對不對。你媽媽的病會好的,也不需要六千法郎的醫藥費。得了得了,好兒,咱們講和吧。為了你的媽媽,家里的東西隨便你用,怎麼樣？快把那個盒子拿給我。”

歐也妮心里冷笑了一下：“咱們還是聽聽醫生怎麼說吧。或許媽媽的病需要更多的錢呢。”

葛朗臺用力抓住了歐也妮的胳膊：“快去，把盒子拿給我，你想給你媽媽做什麼都可以。”

“請給我四千法郎,爸爸,然后盒子才是你的。否則,臺格拉桑太太一定會給我現錢。利弗爾足算。”聽到葛朗臺的要求,歐也妮說出自己的要求,最后一句話故意把聲調上揚,說不出的諷刺。

葛郎臺惡狠狠的看著自己的兒,仿佛剛才說講和的不是他。

歐也妮的目與葛朗臺的目撞在一起，兩個人的眼神里都充滿了堅持。拿農在這個時候回來了，還不知道葛朗臺把醫生請來了,興沖沖的向樓上喊了一句：“小姐,我的運氣不錯，最后一只閹被我……”

“住，你這個蠢貨。”葛朗臺終于找到了發泄口，大聲沖樓下喊了一句。

拿農飛快的沖進廚房，把先生的怒氣關在堂屋，覺得那里現在都充斥著葛朗臺的吼聲，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按小姐的吩咐，直接把閹燉湯。

好一會兒，歐也妮出現在廚房里，的手里有一枚閃閃的錢幣：“拿農，這只花了多錢？一會兒你去向爸爸拿一些糖來，他已經答應了。”

拿農發現那是一枚十法郎，不由驚起來：“世界末日要到了嗎？”

“不，”歐也妮被逗笑了：“離世界末日還遠著呢。爸爸只是覺得媽媽需要些營養。”說完，向拿農了眼睛。

“哦小姐，好姑娘是不這樣眼睛的。”拿農不贊同的說了一句，還是把那十法郎裝進圍兜里：“太太好些了嗎？”

“醫生還在替媽媽診斷。”歐也妮的心再次沉重起來。按著原著的時間線，葛朗臺太太這一次是不過去了，此后將獨自面對葛朗臺的□□與克羅旭以及臺格拉桑兩家的包圍。

不，歐也妮在心里暗暗下定決心，不會如原主一樣任由葛朗臺同化，把吝嗇當節儉，喪失所有的生活樂趣與，只為省下一個生丁。

上輩子已經節儉的夠了。

今天本來是對葛朗臺的試探，想知道為了金子，葛朗臺會讓步到什麼程度。

在的設想里，葛朗臺看到金用品盒，不不會再追究六千法郎的事兒，還會因此對自己轉變些看法，說不定會培養自己理一些關于金錢的事務。那樣一來，自己便可以利用這個便利，得到更多的錢，改善與葛朗臺太太的生活。

可是自己低估了人，這個時代有葛朗臺這樣的吝嗇鬼，就有原主與葛朗臺太太這樣純潔的一心替別人著想的人。葛朗臺太太為兒擔心，生生把自己嚇病了。

被摔了一下有些變形的用品盒，歐也妮并不擔心，可是葛朗臺太太自己卻替兒難過。

歐也妮怎麼勸都沒有用，葛朗臺太太的病還是一天一天變得衰弱。歐也妮沒放棄希，不是索漠的醫生一個一個被請來，還給黎的臺格拉桑先生寫信，請他介紹黎的好醫生來索漠。

不管醫生的要求有多過份，只要能讓病人減輕痛苦，歐也妮都一一嘗試。沒有醫生上門的時候，就把自己陪伴葛朗臺太太，在清醒的時候聽回憶，睡著的時候自己發呆。

偶爾，葛朗臺太太會問：“他到哪兒了，為什麼沒有消息？”

歐也妮明知葛朗臺太太問的是誰，總是岔開話題：“爸爸去法勞了，他明天就能回來。今天我讓拿農煎了餡餅，您吃一點兒嗎？”

可憐的人憐憫的看了兒一眼，以為是不想讓自己擔心，也就順著轉開話題：“餡餅呀，可惜我吃不下。你去吃吧，可別糟蹋了面。”

歐也妮只能微笑，可憐的人自從知道葛朗臺不再控制飲食，生怕他會秋后算帳，吃的更了。哪怕歐也妮與拿農再三勸說，也用吃不下的借口盡量吃，希葛朗臺看在消耗的不多的份上，將來對兒的火氣能夠小一點。

回房后歐也妮數了數自己剩下的錢，還有三千法郎，決定不再打擊葛朗臺太太。走下樓，發現拿農正在煎牛排，不由奇怪：“我沒記得……”

拿農笑了起來：“這是老爺吩咐的，今天他給了我二十法郎。天呀，我覺得現在自己每天都在過圣誕節。”

葛朗臺吩咐的，他不是去法勞莊園了嗎？歐也妮向窗外了一眼，并沒有下紅雨，只好問拿農：“我還以為爸爸去法勞了。他怎麼突然這麼大方了？”

“小姐，”為葛朗臺的忠實腦殘，拿農覺得自己應該替先生說句公道話：“先生只是看起來嚴厲，可是他的心是和的。越老越和。你看他現在都不阻止醫生上門給太太看病了。”最后，拿農還舉出了例子。

這例子是怎麼來的，沒有人比歐也妮更清楚。覺得一定是自己一整天都在陪伴病人，所以腦筋轉不過來，才與拿農討論這個問題，就決定出去走走。

見要出門，拿農囑咐一句：“剛才克羅旭公證人來了，正和先生在花園里散步。小姐，你可別當著公證人的面與先生爭吵，他好不容易才和下來呢。”

歐也妮沒有聽到最后一句話，的心思都放在了老巨的公證人上。這個克羅旭派的智囊，今天又要提點了葛朗臺什麼，才讓他如此大方？

靜靜走在殘冬的花園里，歐也妮用心捕捉每一道聲音。漸漸的，靠近了原主與堂兄弟坐過的蟲蛀過的小木凳，并在上面坐了下來。

目所及，葛朗臺與公證人正站在曾經掛著野花的墻下，兩個人前，是一道足有一英寸寬的裂。裂如同一張大，吞下了兩個人的對話，歐也妮只能聽到斷斷續續的聲音。

太太、死、報帳、共有財產、拍賣……一個個單詞，足以讓歐也妮拼湊出公證人正在與葛朗臺說的是什麼：原著里原主被葛朗臺，公證人出于不讓自己家族未來金庫損失的目的，勸說葛朗臺解除，說的不正是這番話嗎？

只可惜，自己不是原主呀。歐也妮對著那道枯敗的圍墻，無聲的笑了一下。葛朗臺還在震驚之中，一邊罵娘一邊轉過來，正好看到了歐也妮那有竹的笑，一下子跳了起來。

“哈，小姐，你可真有出息了，竟然學會聽別人的談話。”想到自己有一天要向歐也妮報帳，葛朗臺的怒火更大了，眼睛瞪得圓圓的。

原很怕葛朗臺的這副表，歐也妮卻覺得稀松平常――這段時間為了替葛朗臺太太爭取病人待遇，已經看過很多次了，也有了應對的經驗。

“爸爸，您說什麼呢。不過是拿農的牛排煎好了，我才來請您回去用餐。”

葛朗臺狐疑的看著，眼睛慢慢的恢復原狀：“只是來請我們回去用餐？”

“是的。”歐也妮一臉平靜的說：“我見您與公證人先生在談事，就沒有打擾，在這里等著你們呢。現在你們談完了嗎，咱們去用餐吧。”

如此平靜的語氣，沒有人能指摘里面包含了別的意思，公證人倒是一直觀察著歐也妮，覺得比葛朗臺太太生病之前，看起來有主意多了。

不過要在葛朗臺這種高的父權下照顧好生病的母親，的確能讓人快速長。公證人上前替父兩個解圍：“歐也妮小姐，你今天看起來氣不錯，是因為葛朗臺太太的病好轉了嗎？”

歐也妮挽住他過來的胳膊，搖了搖頭：“不，媽媽還是老樣子。”的語氣有些低落，葛朗臺看了一眼，帶頭向堂屋走去。

公證人的步子邁得沒有葛朗臺大，帶著歐也妮慢慢往回走：“你也不必太過擔心，葛朗臺太太……”

歐也妮看了看漸行漸遠的葛朗臺，低聲道：“您很關心媽媽的健康，公證人先生。可是你不是也應該關心一下，媽媽最擔心的是什麼嗎？”

“當然最擔心的是你，唯一的兒。”公證人用夸張的語氣說道，還拍了拍歐也妮挽著的手以示安。

“的確，”歐也妮還是保持著低低的聲音：“媽媽對我未來的擔心，超過了對自己健康的關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