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

“聽聞華公除了喜歡人，更好寶馬。”

程千葉笑著說，一招手，讓隨從牽過那匹黃驃馬，“此駒名黃驃，能日行千里。

都說寶馬當贈英雄，我觀此馬，也只有華公這等英雄人能與之相配。

若華公將此奴割。

在下便將此馬贈與華公以為謝。”

蕭繡大驚，他看了一眼墨橋生，對程千葉低聲道：“主公不可，此馬乃是老侯爺所留，豈可隨意贈與他人，只為更換一個奴隸。

此舉恐寒了那些老將們的心。”

程千葉看了一眼墨橋生。

“沒事，人比馬重要。”

程千葉隨口應付了一句，沒時間和這些三觀不一致的古代人慢慢解釋。

華宇直見那黃驃馬，神俊非常，嘶喊咆哮之間，有騰空海之態，心中大喜。

著手道：“如此神駒，豈敢用一殘奴換之。”

他一拍手，行轅中走出兩行排列整齊的隊列。

左邊一列是形態各異的男子，右邊一列站著姝艷的娘。

他們或妖嬈，或清雋，個個養得是冰玉，態。

華宇直指著墨橋生道：“這個奴隸，我一時盛怒之下，沒代留手。

觀他之態，已是半殘之人，賢弟取之無用。

老夫這里有眾多品貌上佳，才藝雙絕的人和欒寵，賢弟大可從中另擇一二。”

程千葉正要說話，瞥見看見墨橋生從長凳上掙扎著想要爬起來，他雙臂抖，牙關咬，勉力撐起上，似乎想證明自己并非半殘之人。

但終究無力維續，又倒回泊中去。

他趴在淌的木椅上，散長發，口中不停息，閉雙眼，充滿悲觀之意。

“行了，行了。”

程千葉實在不忍心，在他頭上輕輕了一下，安他那顆忽上忽下的惶恐之心，“我只要這個奴隸。”

沖著韓全林拱了拱手：“在下真的十分喜此人，還請韓公不同我計較，割于我。”

韓全林看華宇直都同意了，只好就坡下驢，含恨點頭。

程千葉當即同華宇直寫了一份奴隸轉賣的契結文書。

一揮手讓隨從連人帶椅一起抬走。

抬著一個淋淋的奴隸，頂著眾人詫異的目，程千葉火急火燎地往回走。

知道這件事不出多時就會傳遍全城，為“荒無道”的佐證。

給晉越公多添一筆，用父王留下來的良駒換“人”的輝事跡。

也許張馥那些人會更加的看不起。

但那又怎麼樣呢？

此刻沒心管這些人，這些事。

那長椅上一路往下滴的粘稠鮮，一滴滴就像敲打在心上一樣難。

一路挨著長椅走，不時的一那個極度不安的后腦勺，輕聲安道：“忍一忍，回去就有醫生了。”

走到行轅門口，正巧遇到張馥。

張馥那萬年不變的面臉，看到他們這奇怪的隊伍，都忍不住裂開了一道隙。

程千葉沒有搭理他，拱一拱手，從他邊穿過，徑直奔臥房去了。

到了室，程千葉指揮侍從小心地把墨橋生移到床上，招來軍醫為他療傷。

年邁的軍中圣手，一面理著那些猙獰的傷口，一面皺著眉頭嘖嘖嘆息。

墨橋生抿著，額上出青筋，強忍著一聲不吭。

然而大滴大滴落下來的冷汗卻騙不了人，昭示著這副軀正承著巨大的痛苦。

“這也太疼了。”

程千葉看著那些一塊塊換下來的帕子，實在不忍心，“就沒有什麼能夠止痛的藥嗎？”

“麻沸散倒是有止痛的功效，”那老軍醫回復，“不過此藥貴，不是一個奴隸有資格能用的。”

“你！”

程千葉差點給氣笑了，“來，大夫。

我和你再重復一遍，用最好的藥，不管是貴人用的，還是奴隸用的，只用最好最有效的。

清楚了嗎？”

老軍醫惶恐應承。

不多時，便有仆役端著新煎好的麻沸散過來。

程千葉心疼墨橋生傷重，親自坐在床頭給他喂藥。

墨橋生勉力抬起頭，偏出床沿一點，一言不發，默默就著湯勺喝藥。

程千葉看著他上那一片漂亮的海藍，慢慢泛出一道金邊，逐漸的就堅固，顯眼，明晃晃起來。

代表著堅貞忠誠之意的金。

這樣就對我效忠了啊？

程千葉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。

我只是給他喂了個藥而已。

這個小可憐，可能從來就沒有什麼人對他好過。

上卻一聲不吭的，要不是能看見，我還不知道呢。

疊了兩個枕頭，輕輕把墨橋生的額頭擱在上面。

找了中空的玉丨管，一頭放進藥碗中，一頭讓墨橋生含在口中。

“來，這樣吸著喝比較不累。”

墨橋生垂著頭，眉眼沒在頭發的影中，只出一截蒼白的下，和含著吸管的薄。

程千葉靜靜的為他托著藥碗，看著那褐的藥慢慢下去。

突然一滴亮的水滴，啪嗒一下，滴了藥中。

接著又是一滴。

程千葉愣了一下，抬頭看見墨橋生那毫無的薄，輕輕抖著，晶瑩剔的淚水至他臉頰落下來，滾進碗中。

“怎麼哭了呢？”

程千葉他的腦袋，“很疼嗎？

別哭了，喝了藥就會好點。”

那薄微分，松開口中的吸管，別過臉去，他將整張臉埋進枕頭中，那無聲卻微微抖著的肩膀，泄了他抑制不住的緒。

別哭啊。

程千葉有些手足無措，這男人哭起來要怎麼安，我沒經驗哪。

只好一直輕輕著他的頭發。

他確實太苦了，以后我對他好一點就是了。

那位老軍醫為墨橋生理好了傷口，直起來。

對程千葉彎腰施禮：“回稟主公，病人的雙固有舊疾，此次又添新傷。

雖臣竭盡所能為其治療，但也恐難恢復如初。”

“什麼不能恢復如初？”

“習武打戰是不要再想。”

那老軍醫，看了一眼床鋪，咳了一聲，“床笫之間，倒是無妨。”

饒是程千葉自認臉皮很厚，聽了這話也免不了紅了面孔。

“先……先生外間請茶。”

你們這些人也太不把奴隸當人看了，這樣的病就直接當面說出來真的好嗎？

把那位軍醫請到外間，誠摯地施了一禮。

“請先生再盡盡力吧，他還這麼年輕，苦練了一武藝，若是就此殘廢，實在是令人惋惜。”

那老者著胡子，點頭道：“主公宅心仁厚，實乃百姓之福。

本來確實無法可想，不過因此時我等汴州，倒卻有一線可行之機。”

“還請先生不吝賜教。”

“在汴州的西山之上，有一眼四季恒溫的溫泉。

此泉形如彎月，名曰月神泉。

原為汴州城主，私人獨之別莊。

此泉有一特別之，對筋骨損傷，瘀惡聚，有奇效。

長泡之，有去腐生新，祛風去，等諸多療效。

正和病人之傷對癥。

若能時常泡之，傷勢痊愈倒大有可為。”

程千葉拍了一下掌：“這個容易，我部正好要留在汴州鎮守，便是天天帶他去泡溫泉也無妨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