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章

墨橋生約聽見一陣泠泠的琴音，側似有人在碎碎低語。

他從沉睡中醒來，發覺自己渾劇痛。

但上的疼痛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，他習以為常。

讓他到張的是，他此刻竟然趴在一個溫暖而舒適的床榻之上，枕著一個干燥而的枕頭。

房間里暖烘烘的，一點寒冷的覺都沒有。

他的上蓋著一條薄薄的被，避開了他下半的傷口，輕的搭在他后背。

他到邊約有人，于是警惕的沒有馬上睜開眼睛。

兩個低低的對話聲傳來，似乎是兩個仆役在說話。

“這人長得很一般啊，不知道主人看上他哪兒了？”

“就是，比蕭繡和呂瑤差得遠了。

你看他上這麼多的傷疤，簡直惡心死了。”

其中一人笑了起來：“沒準是那方面的技藝了得。”

另一人嗤笑了一聲：“誰說不是呢，聽說他是在威北侯的宴席上被主公看中，帶回來伺候了一整夜，主人對就他念念不忘了呢。”

“為了他，主人居然把老侯爺留下來的黃驃馬都送人了，嘖嘖。”

“真是一個禍水。

你沒聽那些老臣們都是怎麼議論主公的。”

墨橋生藏于被之下的手握了。

昨日的記憶漸漸的清晰了起來。

那位貴人。

不。

他已經是我的主人。

主人用溫暖的手輕輕我的頭。

怕我疼，給我用止痛的藥。

甚至還親自喂我。

他那麼溫，為了讓我喝得方便一點，翻箱倒柜的找一管子，我連頭都不必抬起，就可以喝到那奴隸本不配用的藥。

他擔了這樣的罵名，都是因為我拽著他的子求他，害得他不得不用那匹寶馬來換我。

盡管主人毫不吝嗇的給我用了最好的藥。

可是……

他想起昏睡前聽見的那位大夫的話。

“習武打戰是不要再想。

床笫之間，倒是無妨。”

從此，只能依賴那，自己曾經最為厭惡的事而茍活著嗎？

我這樣的奴隸對主公來說，除了增添不好的名聲，又有什麼用。

墨橋生突然開始后悔，如果那時候，我能忍耐一下……

他想起那個三個令人惡心的諸侯。

其中一人向他出那干枯的如同樹皮一般的手，掐住自己的臉頰，還企圖把那手指進自己的口中。

不！他心中騰起一怒火，我死也不能接。

我就應該讓自己死在當場。

為什麼那個時候要卑微的出手，乞求主人的幫助，連累了這麼溫的一個主人。

他們都因為我，在說主公的壞話。

而我，一個半殘的奴隸，已不能為主公掙回面。

甚至，都沒有機會換回那匹寶馬。

此刻的程千葉，并不知道墨橋生正陷深深的自責之中。

正坐在廂房，輕攏慢捻，彈一架秦箏。

曲終凝皓腕，清音杳冥。

蕭繡和呂瑤啪啪啪的鼓起掌來。

“主公的箏技竟進了這許多，這首曲子繡兒似乎從未聽過。”

蕭繡一臉崇拜的說道。

程千葉看了看自己的雙手，指尖生疼，這個時候的箏竟然沒有配備專用的指甲。

穿越到這個時代，什麼禮樂書畫，君子六藝，程千葉是一竅也不通。

幸好小的時候，被母親大人著去上古箏興趣班，好歹考過了古箏十級。

如今在這個沒有任何電子設備可以娛樂的世界里，這個當初死活不學的技能，倒為程千葉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娛樂項目了。

拿了紙筆，畫好了古箏專用的指甲圖案，標注尺寸。

對呂瑤招招手，“用玳瑁給我打一副這個。

要打磨得四面，薄厚得宜。”

呂瑤是一個容貌秀，眉目如畫的男子。

他小心的接過紙片，慎重的收懷中，“我這就去尋上好的玳瑁，令巧匠打磨，定不讓主公失。”

說話間，他又用那漂亮的手指，遞上了一個黑檀木的匣子，輕輕在程千葉面前打開。

“這是新近得的一些小玩意，主公看看是否有瞧得上眼的。”

他恭恭敬敬中帶著討好之意。

蕭繡不高興的撇了撇。

他知道晉國公還是公子羽的時候，就喜歡這些玉佩啊，寶石啊之類的玩。

呂瑤坐了這總管的位置，雖然陪伴主公的時間了很多，但是確實更能討主公的好了。

我是不是也該為自己考慮考慮，蕭繡心里想。

不不，主公最近對我特別好，我不能輕易離開他的邊，以免被那個墨橋生趁虛而。

程千葉翻了翻那一匣子的珍玩玉。

“真漂亮。”

作為人，還是很喜歡這種珠寶玉石的。

從匣子里翻出一塊碩大的藍寶石，舉在空中，著看了一會。

呂瑤湊著趣道：“主公的眼真好，這是從西域進過來的寶石，品相純度都是一等一的，十分稀有。”

真，這麼大又剔的寶石，放到現代不知道得值多錢。

但比起在墨橋生上看到的澤，卻還是暗淡了不。

小墨的那種藍，就像是純凈的冰川，又像是遼廣的海洋。

有這樣的澤珠玉在前，連這麼漂亮都寶石都令人覺得黯然失了。

一會就去看看他好點了沒。

程千葉把寶石丟回匣子。

“呂瑤。”

現在，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這位庶務大總管。

呂瑤躬著，認真聽著。

“我讓你管理我邊的雜事，是因為我喜歡你，也是信任你。

這些日子看來，你確實做得不錯。

你能揣我的喜好，又把事事打理得井井有條，讓我輕松了不。”

呂瑤一擺跪了下來，“這是小人分之事，擔不起主公夸贊。

小人能得主公賞識，心中對主公激涕零。

小人時刻銘記主公的恩，日日兢兢業業，只怕出了紕，辜負了主公。”

“希你是真的這樣想。”

程千葉凝著他上變化不定的澤，“你要知道，你能坐在這個位置上，權利大了，就多，嫉妒你的人也多。

無時無刻都有人盯著你，恨不得抓到你的小辮子，來告訴我。”

呂瑤背上的冷汗刷地一下就下來了。

他悄悄瞄了一眼一旁幸災樂禍的蕭繡，莫非是這個小子背后告我的黑狀了？

還是前幾日采購的那個商人，回扣給得不甘心？

又或者是我昧下的那塊翡翠，被主公知道了？

以前的主公素來大方，只要事辦得好，從不在意賬目錢財，如今怎麼風向變了。

他想到晉越公那晴不定的格，和狠辣的手段，心中害怕起來。

“你有這個管理的能力，又在我邊伺候這麼多年，所以一些小事，我就當做沒看見。

但你自己要有個度。

這個度，一旦過了，你就是想再退回我的邊來伺候，和從前一樣過日子，也是不可能了。”

呂瑤俯地叩頭，瑟瑟發抖，口中求饒。

“行了，之前的就算了，你先下去吧。”

程千葉揮了揮手，其實也不知道什麼事，但看著近日呂瑤上總是縈繞著一象征著貪婪和的，而且有越來越重的傾向。

所以點他一下，提醒他一句。

沒想到把他嚇得發抖，那看來管家這些日子，這位大總管確實是有所膨脹了。

肖瑾進屋的時候。

看到程千葉正笑瞇瞇的和公子羽的一個欒寵，對著一盒寶石，挑挑揀揀。

肖瑾在心中嘆了口氣。

這本來只是一位金尊玉貴，養在深宮的公主。

要在面對父兄死亡的同時，日日扮做男子，挑起一個諸侯國的重擔，也真是為難了。

可是如果了，老侯爺的其余子嗣都過于年。

主國弱，列強環繞，亡國之日只怕近在眼前。

只能暫時扶持著公主，等到其他公子們慢慢長大一些，再徐徐謀劃。

程千葉看到肖瑾來了，連忙給他賜座。

同時收起珠寶，揮退無關人等。

肖瑾是穿越以后，第一個給幫助，并且同一起謀劃了這個的人。

所以對這個男子，有著多一份的尊敬和信賴。

不忘代走到門口的蕭繡，“小繡，你去幫我照看一下小墨，看他醒來了沒有。”

肖瑾起，整袖行禮：“臣聽得一個傳聞，說主公用黃驃馬換了一名奴隸？”

程千葉有些不好意思地腦袋：“這個我和你解釋一下。

這個奴隸長得很一般，我不是看中他長得漂亮。”

在心中默默吐槽了一下，小墨長得不是那種秀氣的類型，但其實對我來說帥的，而且他在，這我是不會告訴你的。

“那日攻城的時候，他是第一個沖上城墻的勇士，我對他起了惜才之意。

昨日我在城外，差點掉下馬來，湊巧又是他救了我一命。”

“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，被威北侯那個老怪活活打死。

急之下用黃驃馬換他，也是無奈之舉。”

肖瑾嘆了口氣，坐了下來，“主公心地善良，也是臣民之福。

只是此舉實在有損主公的威，還日后為之。”

肖瑾上，轉著一種很有韻味的赤土，溫潤和，像是久經歲月沉淀的銅所帶著那種澤。

這份澤的周圍帶著一淡淡的金邊，此刻那象征著忠誠的金似乎更加暗淡了一些。

程千葉意識到肖瑾對的忠誠，只是對晉威侯，公子羽的一種上的延續而已。

他把我架上這個位置，是無奈之舉，其實他心中很是看不上我。

程千葉突然就覺得膩味了起來。

你以為我坐這個主公的位置，你們這里要電腦沒電腦，要手機沒手機。

整天打打殺殺，流死人。

要不是為了活命，我也懶得坐在這個位置上。

肖瑾還在那里說道：“如今，眾諸侯大軍陸續開拔出城。

我部也該有所行。”

“那我們該做些什麼？”

程千葉應付道。

“眾多要務，待要主公決策，首要的是鞏固城防，安百姓，肅清治安，恢復農耕……”

程千葉聽得頭都大了，“這些我真的都不懂啊，給你行不行？”

簡直可以清晰的看到肖瑾在心中嘆了一口氣。

程千葉此刻覺得能直接看見別人心的緒也不是什麼好事。

等于把所有本來藏于他人笑臉背后的不滿、惡意、嘲笑都直白的剖開擺到的面前。

對來說是無限的放大了他人的惡意，讓這個世界充滿太多本來看不見的負面緒。

程千葉沮喪的打發了肖瑾，來到墨橋生的房間。

墨橋生見到主人到了，努力想要撐起。

程千葉輕輕按住他肩頭，“躺著吧，傷得那麼重，別。”

這個負重傷的男人，不知道又想了些什麼，似乎十分的悲觀和自責。

但是當他看見程千葉的那一刻，他周那漂亮的寶藍，頃刻便縈繞上一圈堅定的金邊。

隨即又慢慢洋溢上一道象征著激和欣喜的明彩。

這很大程度的安了一下程千葉此刻沮喪的心。

穿越了這麼久，也就只有這個奴隸，對自己有著真正的忠誠。

他對自己是純粹的，不帶任何的喜歡。

程千葉在墨橋生的床頭坐下，了他的腦袋。

“走吧，我帶你去泡月神泉。

這樣你的才會好起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