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大霧》2、第 2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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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霧在這個城市土生土長十九年半,印象里就本沒見過這樣的霧。北方干燥,空氣度低,連雨水都,霧氣這種溫縹緲的風更是基本絕緣。
他見過最的霧景只在父母年輕時的一張合影里。
江南水鄉,細雨蒙蒙,烏篷船在古鎮的水道里徐徐而行,分不清哪里是水,哪里是霧。
那是父母的新婚月。林霧時常想,那應該是一段很妙的旅程,所以哪怕在那之后過了三年,他才出生,他的名字還是被留在了那遙遠南方小鎮的霧氣里。
帖子下面的留言一開始都是贊照片和景的,但是后來就不知怎麼轉了學風,討論這樣的天氣對于沈算不算反常,并由此引發對全球氣候異常的擔憂與焦慮。
吃著烤冷面,著聯合國的心——他們的大學生活就是這樣樸實無華。
快到中午的時候,李駿馳終于回來了。
他個子很高,材頎長拔,皮是健康的小麥,走學校里總被院的誤認為是自己人。
一進門,他先往夏揚那邊看,然后就發現整個假期沒見的室友,正在上鋪迷離迷瞪地看自己。
李駿馳樂了:“你這是剛睡醒啊,還是剛吃飽準備瞇一會兒?”
“你看我這面黃瘦的像吃飯了嘛。”夏揚抹把臉,徹底清醒,然后想到了什麼似的,曖昧地朝李駿馳一挑眉,“要到微信了嗎?”
李駿馳一懵:“啥微信?”
林霧看熱鬧不嫌事兒大:“就你接站那妹子。”
說這個李駿馳可有話了,把手里拎的塑料袋往桌子上重重一放:“我沒問要,非得問我要!”
林霧:“還有這種好事兒?”
夏揚:“你給了嘛?”
“那我能給嗎,”李駿馳大義凜然,“這是另外的價格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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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霧:“……”
夏揚:“……”
憑實力單。
“沒吃飯正好,”完全不認為自己理得有什麼問題的李駿馳,無接回先前的話題,“咱們中午一起涮火鍋。”
“火鍋?”林霧一聽這倆字兒眼睛亮了,“麻辣番茄菌湯還是咖喱?”
俗話說得好,沒有什麼是一頓燒烤不能解決的,如果有,那就再來頓火鍋。
“都行啊,”李駿馳把塑料袋里的小盒盒一個一個擺出來,“口味你先選。”
十五分鐘后。
三位男同學對著各自書桌,一人面前一個咕嘟嘟冒氣的自熱小火鍋。
林霧心累地嘆口氣。經過一個半月的空窗期,他竟然忘了他們宿舍的“歡樂火鍋時間”,已在上學期期末,經全宿舍集表決,由“集圍爐式”改了“分餐自熱式”。
“我的火鍋啊,沒有靈魂了。”林霧悵然。
在火鍋問題上,夏揚和林霧一個陣營。
他不死心地回頭,再度向李駿馳爭取:“咱為嘛非要改啊,別的宿舍不都正常涮嘛,雖然不敢聲張遇到突擊檢查還藏著掖著做賊心虛,但也沒耽誤吃飽喝足幸福快樂。”
“別看我啊,當時哥們兒可是投的棄權票。”李駿馳一手舉起以示無辜,一手按住手機發送語音,“任飛宇,林霧和夏揚想再和你聊聊宿舍吃火鍋的問題。”
沒坐上高鐵的任飛宇,顯然十分有空,轉眼就回了一條59秒語音長龍。
“你們又想在宿舍涮火鍋了?我跟你說,真不行。期末那次宿舍樓大停電,還不夠給咱們警醒嗎?宿舍樓是集中供電,你用一個大功率電我用一個大功率電,這一疊加就危險了,停電是小事,萬一電或者起火,咱們樓這麼多人,跑都不好跑,咱們還住三樓,跳樓危險系數多高。還有那個墻皮,你們肯定沒注意,咱們總圍在一個地方涮,熱氣把上面熏得都起皮了,你們沒看見網上新聞啊,遲早那塊墻皮得掉我們鍋里。你們別以為那是小概率事件,我長這麼大,所有倒霉的事兒在我這里就沒有小概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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實在堅持不住了,林霧起竄到李駿馳那邊手按斷了播放,也不費勁換回自己手機了,直接就著李駿馳的手機在群里發語音:“我們不吃火鍋了吃涼皮,絕對安全,你放一百二十個心,乖乖在火車站等安排,啊。”
——當時333宿舍就是否要更改火鍋模式進行投票表決,結果是兩票贊一票反對一票棄權。那為什麼最后還是改了呢?因為反對那票是任飛宇的,他的“悲觀能量發+莫名危機意識”,絮叨起來能秒十個夏揚,而且這還得是他發揮普通,夏揚全力輸出。所以一票頂十票,不費勁兒。
說到火車,任飛宇總算回了個短的來,著止不住的開心勁兒:“都弄完了,改明天了,還是這趟,嘿嘿嘿。”
難得見到任飛宇高興,要知道這人一年365天,有364天都在“喪”,就是看頭頂一片云彩過來都覺得是沖著自己不懷好意那種,然后你還不能說他杞人憂天,因為事實證明生活的確是天天對他下毒手。
所以他一高興,林霧他們仨也跟著開心。
只可惜快樂不過三秒,那邊就又喪回來了:“但是明天上午的課我就趕不上了……”
心酸,可憐,委屈。
林霧剛回自己座位開吃小火鍋,聽見這句,放下筷子又站起來。他離窗戶最近,一步邁到窗邊,把樓下剛領完軍訓服正在往前面宿舍樓走的大一新生,咔咔俯拍了好幾張,發到群里。
任飛宇那邊安靜良久,最后回了一行字。
請賜我一條錦鯉吧:都過去了[登高遠眺.悵然懷古.jpg]
雖配合表包,卻還是比語音顯得鄭重許多。
林霧也改回文字:你現在幸福嗎?
請賜我一條錦鯉吧:活著真好[迎風流淚.jpg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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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魔鬼軍訓是學校堅持多年的優良傳統。去年今日,他們大一,在那個地獄般的九月幾乎層皮。
幸福嘛,都是對比出來的。
然而讓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,第二天,軍訓并沒有如期開展。
大霧,來了。
“各位同學請注意,各位同學請注意,由于天氣影響,今天全校停課,校園也暫時封閉。各位同學沒有特殊況,請不要外出,盡量待在宿舍,減在戶外的活,以免發生意外……”
循環廣播在整個校園回。
從早上七點四十五分開始,這會兒已經播了快倆小時。
林霧他們之所以在時間上記得這麼清,是因為第一遍廣播響起的時候,他們剛從食堂吃完早飯出來,正準備沿著道邊,在濃霧里一路索到第一節課的教學樓。
必須“索”,再健碩的猛漢也得跟托馬斯和他的小伙伴似的,一個拽著一個,小碎步往前挪。一步挪偏,要麼撞人,要麼撞樹,鬧不好直接一串全絆倒。
霧是真大啊。
晨空的蔚藍變了混沌的白茫,云在蒼穹里翻涌,大團大團的霧浪滾落,融進了天地。遙遠的山,高聳的樓,近的草木,行走的人,似乎都被染上了霧的,變得輕緲,變得明,飄浮在這夢境一樣的大霧中。
剛起床看窗外的時候,林霧嚇一跳,后來弄清了是霧,才稍稍放下心,和李駿馳、夏揚一起背上書本出發。
沒想到艱難索到食堂,剛吃個早餐,就被告知全校停課了。
不是大喇叭廣播,院系群里也發了正式通知,輔導員還額外又強調了兩遍,如果宿舍有吃的,能頂一頂,最好在霧散之前也別去食堂吃飯了,減不必要的風險。
一個霧,又不是大雨、大雪、冰雹、雷暴的,能有什麼危險?
【環工1班級群】
鐵齒銅牙的夏揚:不就是能見度低點麼,停課封校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?知道的這是霧,不知道的還以為哪有毒氣泄了呢[攤手]
萬眾仰的劉慕:我也覺得這整的有點大發
鐘靈毓秀的孫月涵:防患于未然唄。
我是班長的鄧茶茶:已經然了。
珠寶氣的白心蕊:?
我是班長的鄧茶茶:材料學院一個生在宿舍樓門口摔傷了,商學院一個男生在食堂門口摔傷了,機械院仨男生在去教室的路上打鬧差點引起踩踏混,院一個男生從樹上跳下來把一個文學院的男生雙臂砸骨折了。
鐵齒銅牙的夏揚:……
飛流直下的龐冬冬:……
萬眾仰的劉慕:……
珠寶氣的白心蕊:……
花見花開的林霧:不是,那仨機械院打鬧的我都能忍,這個院的和文學院的太迷了吧??
這是早上八點的班級群聊天記錄。
林霧的一針見,瞬間帶領風向,激起千層浪。
鐵齒銅牙的夏揚:對啊,他為嘛要爬樹?
鐘靈毓秀的孫月涵:爬完了又往下跳?
逛吃逛吃的尚海濤:關鍵是砸著人了啊。
叱咤風云的徐振龍:還正好砸人文學院的倆胳膊上??
我是班長的鄧茶茶:氣象異常引起緒從而激爬樹也是有的鐵齒銅牙的夏揚
我是班長的鄧茶茶:爬上樹梢終于冷靜然后決定仗著自己素質好直接跳下來,也合理鐘靈毓秀的孫月涵
我是班長的鄧茶茶:說不定不是砸著人,而是文學院的同學本來就在底下手接他逛吃逛吃的尚海濤
我是班長的鄧茶茶:所以兩條胳膊被砸骨折叱咤風云的徐振龍
我是班長的鄧茶茶:還有疑問嗎?花見花開的林霧
花見花開的林霧:這種天氣,就算文學院的在底下路過,也不可能看見樹上有人吧,就算院的在上面喊,底下路過的聽見了,什麼都看不清,就敢貿然手?
我是班長的鄧茶茶:為什麼非是路過呢,就不能他倆一起爬樹玩耍?
花見花開的林霧:一個育學院的和一個文學院的?
我是班長的鄧茶茶:這年頭別都不是問題了,院系還是問題嗎?
花見花開的林霧:……
花見花開的林霧:[你說的話太深了以至于我不敢再追問生怕問出的故事自己無法承擔.jpg]
花見花開的林霧:[告辭!速逃跑.gif]
班長永遠是你班長,就像大爺永遠是你大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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