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9

天氣炎熱，教室里拉的窗簾擋住了玻璃刺眼的。

這節是程年遠的課，即便是班主任也管不住他們，睜只眼閉只眼。

程年遠在講臺上口若懸河，簡單的歷史故事從他口中就變得生有趣。林悄悄很喜歡上班主任的歷史課，今天卻沒什麼心思。

低著頭，一遍遍默讀便利上的字。

心里就像一團被扯了的麻線，錯糾纏，滋味復雜。

直薄背，校服襯衫映著纖瘦凸起的蝴蝶骨，雪白的后頸落下幾縷散落的烏發。攥了手里的筆，猶豫了很久，遲遲沒有落筆。

林悄悄不擅長和別人流，不知道應該怎麼回復他。

——【好的。】

——【我知道了。】

這樣好像又太生疏僵了。

心形的便利只有掌心這麼大，紙張的空白其實已經被他的字跡填滿，寫不了別的字。

林悄悄小心翼翼將這張便利夾在日記本里。

老師的講課聲了模糊的背景音，腔跳躍的心臟聲砰砰砰仿佛就在耳邊。

林悄悄回過神來，拋卻了其他的雜念，抬起臉看著黑板，繼續認真聽課。

下課的響鈴聲拉響的時候，林悄悄還有點恍惚，后還有椅子挪聲音，刺耳突兀。

林悄悄轉過頭只看見了一道高瘦冷峻的背影消失在后門，他的校服外套搭著椅背，課桌上只有半瓶沒喝完的農夫山泉。

林悄悄回過，抿著沉默著。

課間休息時的教室，不了七八舌的聲音。吵鬧的同時也有生趁這幾分鐘補妝，男生則跑去洗手間煙。

林悄悄的反應也不是天生就比別人慢半拍，經過王皖豫的提醒，才漸漸聽出來教室里的同學好像在議論。

“時聞野上節課往屜里塞了什麼啊？”

“我看清楚了，是水。”

“你瞎了吧，怎麼能把瓶子上的便利給了呢！”

“我草我草，還給寫了便利？不會是表白的話吧？林悄悄和他什麼關系啊？”這人的聲音忍不住拔高了幾度，萬分驚詫。

坐在中間的周書用書拍了桌，漂亮的臉上寫滿了不高興。

“你們真會腦補，一點小事想這麼多，有病吧。”

男生也不怕周書，何況他們還是從初中就是同校的同學。

“你堵過時聞野那麼多次，什麼時候見他高抬貴手給哪個的送過水？”

男生嬉皮笑臉：“周書，時聞野被人撬了，就你還不信。”

周書用書砸了過去：“滾。”

男生作敏捷，及時躲開朝他飛過來的書，賤兮兮彎腰撿了起來，裝模作樣拍干凈課本封面不存在的灰塵，把書還了過去：“大小姐，你生什麼氣，搶回來就是咯。”

王皖豫比林悄悄這個當事人更生氣，擼起袖子準備沖出去和他們大干一場，被林悄悄攔了下來。

王皖豫瞬間泄了氣，“你攔我干什麼？我吵死他們。”

林悄悄被的話逗笑了，一笑角浮現若若現的酒窩，眼神溫看著，輕輕哄：“我們不吵架好不好？”

王皖豫著這抹笑，竟然可恥的紅了耳朵。

這誰能招架得住？林悄悄長得很漂亮，可王皖豫覺得自己好像還沒有意識到這件事，無論做什麼事都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。

的眼珠就像漆黑的玻璃珠，眼神總是亮晶晶的。

讓人不忍拒絕。

王皖豫別扭移開眼：“嗯，好。”

一班的同學，關系不算融洽，但也沒有過沖突。

那條涇渭分明的分割線，也沒有人會不自量力的去打破它。

大爺和大小姐們有單獨的群聊。

學生會的全部職權也都掌握在他們手中。

群里面火熱的聊起林悄悄，當然是因為和南華的傳說沾上了捉不的關系。有人好奇，有人嫉妒，這很正常。

【有沒有知人來說說，一班最漂亮的那個是不是時聞野的朋友。】

【你說林悄悄啊，確實好漂亮哦，開學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了。】

【比周書還漂亮嗎？】

【你要死了，周書馬上出來追殺你。】

【傻不會說話，林悄悄顯然和周大小姐是兩種類型，相似點只有都是。】

明明是上課時間，他們也能聊得肆無忌憚。

群里消息以99+的速度在刷新。

張子津也在群里，上次在校門口被時聞野踹了一腳，他至今都心有余悸。那一腳差點踹斷了他腔的肋骨，到現在還疼。

他本來想把自己知道的那點事全發出去，又怕時聞野事后來找他的麻煩，訕訕收手。

張子津左思右想還是不甘心，年意氣也好，執拗也罷。

他上回說話是臟了些，可沒有半句是謠言。

林悄悄家境不好，當初在學校也是人盡皆知的。的父親本來是學校的語文老師，沾了賭癮，借了很多高利貸，連學生家長的錢都去借，時不時被人堵在巷子里暴打。

那天放學，全班的人看著林悄悄被來要債的人扔到面包車里，不知去向。有人報了警，第二天倒是完好無損的來上了課。

林悄悄很缺錢，初三還在幫低年級的學弟學妹補課賺錢，有人還曾經見過在商場發傳單。

他那天還口下留了。

張子津也忘記了自己為什麼對林悄悄有那麼深的惡意，可能是曾經拒絕了他的示好。

有些男生的格總是那麼惡劣，被傷害了他廉價的自尊心。

得不到就要拼了命的詆毀。

張子津翻了翻群員，沒有看見時聞野的名字。

他緩緩打字：【好看有什麼用，有病的。】

張子津：【格有缺陷，是個怪人，初中本沒朋友。】

張子津：【有幻想癥一樣，下課會自言自語，嚇死人了。】

群里此起彼伏的哇哦。

沒人說信和不信，只當八卦來聽。

陸北是群主，但是他早就屏蔽了群消息，平時也不怎麼看。

倒是沒想到今天熱鬧了起來。

陸北咦了一聲，扭過臉給時聞野傳話：“野哥。”

時聞野懶洋洋倚著墻面，他低頭不急不躁的在翻消息，“有事？”

陸北直接把自己的手機給了他，停在群聊界面：“林悄悄是不是得罪人了？”

時聞野著他的手機，垂眼靜靜翻遍群里的聊天記錄。一聲低啞刺耳的輕笑，像是浸潤了冷銳的冰碴，挫著刃氣。

他將手機扔給陸北，漫不經心的問：“這是哪個傻啊？”

陸北忽然有點后悔把群消息給他看，他又不是不知道時聞野脾氣有多差，“就上回，你在校門口猛踹了兩腳的那人。”

時聞野抬眉，“幾班的？”

陸北直覺不妙，為了惹是生非，他勸了兩句：“這傻可能天生就賤，我把這個傻踢出去，咱們……”

打火機啪的一聲，躥著藍的火。

時聞野指間著打火機，時不時摁兩下，火上上下下，他從煙盒里倒出煙，咬在齒間，點燃了的煙草味道嗆人，他耐心告罄，打斷了陸北：“我他媽問你幾班的。”

陸北止住勸架的心思，吐字道：“三班。”

時聞野嗯了聲。

掐滅了煙頭，校服上還是不可避免沾了些煙草味。

時聞野走在前面，陸北跟在他后，從他這個角度都明顯看得出來時聞野的表是真夠臭的。

一班也熱鬧。

有關時聞野的消息總是傳得飛快，而且幾個字的變就能使得整句話的含義都完全不同。

隔壁三班和四班，有人按耐不住，跑過來看漂亮到堪稱校花的孩長得什麼樣子。

生好奇，男生也好奇。

一班的教室后門，進進出出。

有人嬉笑著被推搡到林悄悄面前，他們也沒有惡意，不小心撞到的桌子。男生力氣大壯，那沖勁撞倒了堆碼的整整齊齊的課本，錯位了的課桌連帶撞到了時聞野的課桌。

桌面上的半瓶礦泉水落在地上滾了兩圈。

林悄悄嘆氣，蹲下來撿書本。

“你和時聞野是不是談了？”還是有人在問。

林悄悄脾氣很好：“沒有。”

還是有人不依不饒，理所應當追問各式各樣的問題。

鬧哄哄的教室突然變得安靜，仿佛被人按下了暫停鍵。

那些不停在邊追問的聲音，亦隨之靜止。

時聞野手上半分的力道都沒有收斂，用力扯開圍在林悄悄邊的那個人，手腕可見青白管。

他幾乎算是把人暴扔開，“找算什麼？這麼好奇就來問老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