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兇人惡煞》第 5 章 異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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符行川沒回宿舍,他在急事態理部扯了張折疊床,湊合躺下。這會兒整個部門的英都在,大家習慣這位“第一鬼將”的作風,個個見怪不怪。
還是工作要。
不小的房間了接近一百人,室溫都升了幾度。識安對著裝沒有要求,員工們七八糟穿什麼的都有。小部分人坐在工位上,屏氣凝神地盯著電腦顯示屏。大部分人站在前排,眼睛黏著屏幕墻。
人們低聲談,嗡嗡細語如同海浪,緩慢沖刷整個空間。
遮簾閉,室一時分不清白天黑夜。墻上數十個屏幕換了容,畫面里是不同角度的餐廳景象。
在場所有人都認得那個餐廳。
那是小圓樓的獨立餐廳。眼下小圓樓里沒幾位訪客,正午剛過,餐廳充足,桃木桌椅擺得整整齊齊。
監控畫面的主角是兩個年輕人。
準確地說,開始只有坐在窗邊的鐘說。獨立餐廳提供點菜服務,選好了會由食堂后勤送來。識安集團的食堂水準可謂出類拔萃,可惜某人不知道珍惜。
鐘說面前擱著碗白米粥,附加兩個煮蛋,一盤蒜蓉青菜,外加一碟沒澆醬的牛片。他吃相斯文,細嚼慢咽,手機被他規規矩矩擺在不遠,屏幕始終是休眠狀態。
餐廳裝了很大的落地窗,頂上吹著中央空調,靠窗的位置不算熱。燦爛的將鐘說整個裹住,配上面前的寡淡午餐,這人無害得像只食草。
然而這份安寧沒持續多久,就被無名氏打破了。
無名氏似乎并不疲憊。和在休息室睡了一上午的鐘說不同,問詢結束后,他第一時間來到了餐廳。
無名氏一亮相,部門的低語聲頓時響了不。好在無名氏選的吃食無比正常——此人選了一份咸蛋黃獅子頭,一份蜂芥末炸,外加一大碗金燦燦的蛋炒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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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托盤飯菜看著人又膩得慌,風格比鐘說更像“當代年輕人”。
更別說,這人雙眼閃閃發亮,滿臉好奇與期待,朝氣蓬到令人發指。他相當自然地坐去鐘說對面,渾散發出友好的氣息。
要不是那張臉太出,眾人簡直要去核查失蹤的銷售人員。
鐘說停下筷子,瞧了無名氏一會兒:“有人跟我說了大概狀況。抱歉,昨晚是我急說,我其實不認識你。”
他一席話說得不卑不,語氣比起急著撇清關系,更像陳述事實。
“相逢就是緣分,反正我誰都不記得,認識不認識無所謂。”無名氏著碗里的飯,“我就是好奇——這種狀況,咱們什麼時候能走啊?”
“不清楚,我從沒遇到過……”
鐘說話到一半,呆板的默認鈴聲響了起來。
監控室,其中一個顯示屏立刻變換畫面,拉近鐘說的手機屏幕。所有人都看得到,來電寫了“鐘有德”三個大字。
餐廳沒死角也沒臺,鐘說四下看了圈,決定老實待在座位上。他接起手機,拋給無名氏一個歉意的眼神。
“喂,爸?”
手機那邊傳出個男聲,急火火丟來一大串問題。老人口音略重,語速極快。眾人聽得半懂不懂,但能聽出真切的關心與擔憂。
鐘說的回話好懂很多:“午飯正在吃,識安伙食不錯。別擔心,沒什麼大事,讓媽別著急。”
“是的,我還在識安,只是輔助調查……嗯,我一定好好配合……知道了,知道了。晚飯不用等我。”
“家里人?”見鐘說掛斷通話,無名氏往里塞了塊炸,滿足地瞇起眼。
鐘說點點頭:“你呢,真的什麼都不記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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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沒那麼夸張,你看,我還記得怎麼用筷子。這個好吃的,來一塊?……聽你剛才的口氣,你對這里?”
鐘說瞧向炸,臉上閃過一不易察覺的掙扎。他凝固幾秒,拒絕了這份“賄賂”,但還是答得很客氣:“我前幾天剛拿到這里藥研發部的offer,唔,工作機會。”
“哦……”無名氏垂下眼。
“不必張,事應該沒你想得嚴重。識安不算方機構,它只是偶爾接些輔助鑒定。”
“藥研發?輔助鑒定?”
“嗯,它還有件開發、件研發之類的項目,業務雜。識安和不醫院有合作。既然他們愿意接手,不會放著你不管。”
無名氏沉默片刻,灑一笑:“反正都這樣了,走一步看一步吧。”
他這句話說得格外真心實意,有耳朵的都能聽出來。
說罷,兩個人繼續各吃各的。監控室沒有響起警報聲,剛才的對話里,兩人仍舊沒說謊。無論怎麼看,這都是一場陌生人間的短暫閑聊。
工作人員們并未因此放松警惕。見狀況平淡,不人下意識轉過臉,看向一個人——
睡的符行川邊,站著個瘦長臉的中年男人。
他顴骨很高,嚴肅的表里混了幾分神經質。配上皺的灰西服,此人活一位學生噩夢中的教導主任。他的手指長且干瘦,無名指上套了枚顯眼婚戒。
急事態理部的另一位部長,李念教授。
盡管屋里很,李教授邊還是空出了一圈兒“真空地帶”。
李念本人不以為意,他看向符行川的助理之一:“之前的問詢,符行川沒找出破綻?”
男助理一個激靈:“報告,沒有!那兩人緒平穩、思路清晰,指標、周煞氣濃度都正常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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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其他相關案子?”
“都沒有進展。說實話,那兩位是狀態最正常的關系者。”
“正常。”李念咀嚼了會兒這個詞,“不提無名氏,這位鐘說就不算‘正常’。”
“昨晚符部長對他進行過測謊問詢。”
“我看過,‘說了實話’并不意味著‘沒有保留’。符行川擅長作戰,看人還差點事。”
李教授轉向男助理,見對方一臉茫然,他不客氣地嘖了聲。
“刨去‘照顧父母’的說法。鐘說不顧導師挽留,以極其優異的績畢業。畢業后,他用了兩年只周游全國,去的全是偏僻三線城市。”
“回到海谷市后,此人找了份與資質不符、卻能接到我們的工作。昨夜疑似兇煞破封,鐘說‘剛好’深夜冒雨外出,撞見來路不明的無名氏……別忘了,海谷市明面上不起眼,它可是全國唯一養了活兇煞的地方。”
李念上說著話,眼睛一眨不眨地瞪向屏幕墻。
“鐘說的可疑程度提一級,把剛才的疑點鏈條加進去,就說是我的指示。另外,無名氏口音不太對,轉音帶著鞏朝時期古語的特點,把這項描述加進問詢資料。”
“明白!”
“現在放大28號監視,拍攝無名氏的虹,待會兒我拿給趙博看。”李教授抱起雙臂,面沉依舊。
“虹?”
“我沒見過那種。”李教授用一種非常理所當然的口氣說道。
助理沒敢多去問。他迅速調整藏攝像頭,單獨切出一個屏幕,開始高度拍攝無名氏的虹。
藏在餐廳角落的一個攝像頭轉起來,它歪頭似的扭了扭——從這個角度,它能拍到無名氏的面孔正面。
屏幕畫面中,最開始是無名氏帶著笑意的臉,隨后放大到雙眼,再然后只剩下一只巨大的眼睛。它占滿了55寸顯示屏,細節清晰可見。
無名氏瞳孔渾圓漆黑,虹上有著層層蛛網似的皺褶。他的虹不是普通的棕,更像干涸的。這打眼看不算異常,一旦放大觀察,越瞧紅意越重。
李教授唔了聲,向前踱了半步。
他的皮鞋在地板上磕出輕輕一聲響。
就在同一瞬,屏幕中的巨大瞳孔一。接著,屏幕畫面出現高頻閃爍,畫面容扭曲一團團彩顆粒。顯示屏部發出不祥的滋滋低響,空氣中出現焦糊味。
短暫的“故障”過后,整個房間雀無聲——
多角度拍攝的餐廳消失了。
一整面墻壁上,所有畫面全切了那只赭紅眼瞳。
那些畫面并非完全一致。
每一塊屏幕上,巨眼的轉幅度都有不小的差別。仿佛面前的墻變了活,過屏幕長出滿墻眼睛。幾十個眼瞳像是看得見他們似的,極迫的目由四面八方而來,統統鎖住一個焦點——
視線匯聚之,站著剛剛上前半步的李教授。
看到他的那一刻,幾十只眼睛微微彎起,無疑是在笑。
下一刻,所有屏幕同時熄滅,它們再次亮起時,數十個監控畫面恢復原先的模樣。還是那個燦爛的餐廳,兩個年輕人安安靜靜吃飯,氣氛一派祥和。
讓人冷汗淋漓的“眼墻”徹底消失,如同從未出現過。
一切只發生在十秒。
可怖的靜寂中,符行川一臉菜地爬起床,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。
“出事了?剛才有點不對頭……哎喲,李大教授來啦,快跟我說說。”
李念還站在原本的位置,半步未退。他瞇起眼,認真觀察了會兒無名氏。約莫半分鐘工夫,他才將視線投向符行川。
“沒什麼大事,待會兒我會讓人跟進。”
李教授面不改,掏出手機看了看。
“剛才神衛生中心有進展,有病患聲稱目擊到了無名氏,報告剛發過來……符行川,這兩個年輕人有點東西。”
“嘿,不愧是老搭檔,我也這麼覺得。”
“放在眼皮子底下盯住?”
“嗯,放在眼皮子底下盯住。”
餐廳之中。
殷刃滋滋地用午餐。蛋黃獅子頭瘦正好,口即化,滲出的湯水拌上炒飯,香得人找不到北。炸外里,一口咬下去,鮮的水瞬間過舌頭。吃慣了腥臊、祠堂冷食,鬼王大人的眼淚差點掉下來。
按理說“普通人類”該配點蔬菜,可他實在拒絕不了制食的。
炒飯里的黃瓜丁應該算素菜,殷刃公正地想。
在他對面,鐘說吃完了那頓清湯寡水。他雙手放下筷子,碗盤里干干凈凈,桌上一點湯漬都沒有。一頓飯結束,他率先確認了下手機信息,接著目掃向殷刃。
殷刃知道這張臉對凡人的吸引力,他繼續味,假裝沒發現那道目。
可鐘說始終沒有移開視線。
他的眼神并不骨,那雙眼里沒有眼饞飯菜的食,也沒有驚艷或欣賞。鐘說沉默地注視著殷刃,從那注視中,殷刃只品出些許疑。
難道剛才調戲識安的“小作”被發現了?不該啊,自己做得相當蔽,這小子不是連怨簍都看不見嗎?
他可不是因為好玩才逗弄識安人員——殷刃得保證自己況可疑,但沒有可疑過頭。這樣才能確保識安長期收留他,又不至于把他關起來。
這個節骨眼上,事絕對不能出岔子。
“想再來點吃的?”殷刃掛起笑容,主出擊,“看你一直瞧我……喏,還有一塊,要不你夾走吧。”
“不用。”鐘說搖搖頭,“抱歉,我剛才只是覺得——”
殷刃屏住呼吸。
“——只是覺得你失去記憶,不知道了多久,這麼吃對胃不好。”鐘說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,打開隨腰包。
“我這有健胃消食片,要嗎?”
殷刃:“……”
殷刃:“……來一片,謝謝。”
對方已經開始翻腰包了,他著實不好拒絕。
鐘說拿出板未拆過的藥片。他折開藥板,手遞了兩片,殷刃自然地接過。沒有雨水潤,鐘說的手指干燥而溫暖。
不知有意無意,他的指尖劃過殷刃掌心,一即收。
鐘說指甲修得短而圓潤,這一如同鳥喙輕輕過。只是普通到極點的,殷刃卻有種古怪的別扭——明明鐘說對他毫無威脅,他卻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。
不過給了藥,鐘說不再看殷刃。他拿起手機,目不轉睛地打起字。殷刃順勢一瞥,只瞧到手機頂部的“相親相一家人”。那兩片消食藥帶著山楂味道,貨真價實,同樣沒什麼稀奇。
至于那點微乎其微的別扭,早就消散得無影無蹤。
興許只是自己多心,他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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