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大唐山海行》第8章,江上惡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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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旻卻對陳先登的話不以為然道:「大局未定,現在就說得手怕是還太早。」
李白道:「裴兄何出此言?我觀這鼉龍已是困之勢了。」
裴旻心想自己這個老弟終是紙上英雄,詩里說什麼「弓摧南山虎」,「手接太行猱」,其實於弓狩之事也不甚。當下指點水面道:「各舟圍環形便似步軍的車陣,進可攻,退可守,這賊首堪稱一個將才,目下確已將鼉龍圍定。」
李白道:「著啊,那裴兄怎麼又說大局未定?」
裴旻道:「太白莫急啊,然觀此鼉龍雖然被圍卻未顯敗相,幾個匪首看來均懷絕藝,但卻未能真正傷得那鼉龍。若是一般人被圍那便失了鬥志,那是因為人一旦陷絕境便先自氣餒了。但這鼉龍乃是野,我雖未獵過鼉龍,但想天下野都是一理,所謂困猶鬥,類與人不同之便在於不懂得審時度勢,越到絕境越是悍勇,圍的越鬥志就越是昂揚。因此說但凡狩獵皆應網開一面,令其不至以死相拼,待其逃遁再追而捕之……」
正說話間,圍獵場果然有了變化,那鼉龍幾次衝擊不,竟不急於再攻,而是半潛水中在船陣一圈一圈地遊起來,鼉龍的眼睛生在兩側,以一側對著各船緩緩遊,那一側的眼睛便著觀察各船。裴旻於狩獵之事經驗頗,知道很多猛都有這習慣,這是在觀察圍獵的薄弱環節,每一可乘的間隙、每一個游移的眼神、每一次膽怯的小作,都會被這野收眼中並加以利用。
眾盜見狀也不敢妄,此刻各船以離得極近,那樵夫幾個縱躍跳回自己的坐船上,重又形了一個均勻的包圍圈。鼉龍又游得幾圈,忽地下沉沒水中,江朔急道:「嚇……莫要潛遁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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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校尉道:「那倒不會,這漁網極長,方才見彼等下網時帶著鉛墜,目下已過秋汛,此漢水水深也只丈許,如想潛水遁走必得網,方才龍王撕扯之下這漁網堅固如初,怕是在織網之時在麻線中加了金剛竹、天蠶之類的極強極韌之編織而。因而這黑龍王如走水下必然被漁網糾纏不得逃,倒省力氣了。」
裴旻瞇起眼來細看江面道:「只怕沒這麼容易。」
正說話間,鼉龍猛地昂首出水,向夫子所在坐船衝去,那夫子此前沒有出過手,一直端坐船頭之上,左右的農人和樵夫見狀齊聲打個呼哨,從左右兩側夾攻鼉龍。
兩人均是長傢伙,顯是事先練過屠龍的手法,將兩柄武沒水中,再一齊向上,砍向鼉龍頸部,這一下攻擊構思的巧妙之極,既避免了砍破鼉龍腹背上最值錢的皮革,又可攻擊鼉龍周最薄弱的脖項所在。如此巨大沉重的兵沒水中,水中阻力,尋常人要提起都是不易,這兩人出手如電,竟如在陸上揮尋常竹篙一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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眾人又是一齊驚呼,只道此番必中無疑,料這鼉龍見機極快,猛地躍出水面,竟凌空打了個翻,頭下尾上背水,重又投水中,掀起巨大的水花。幾乎同時兩件兵此刻同時劃出水面,差之毫厘竟都落空了。
突見漁夫船下水浪翻滾,鼉龍已襲到漁夫船下,漁夫魚竿之上的鐵砣須得拉開距離揮擊方才有殺傷力,卻難以直擊腳下方寸之地,只見漁夫「嗨」的一聲平地躍起一丈有餘,同時將魚竿鐵砣向上揮舞出一道圓弧,繼而向下擊去。這一躍一揮之際,拉開了鐵砣的攻擊距離,鐵砣是鈍,不怕傷了皮革,因此那漁夫使出了全力,鐵砣掛定風聲,勢若奔雷,若鼉龍頭出水必遭重創,豈料江水分出,出水的卻是龍尾,鐵砣蓬的一聲擊中龍尾,那老龍渾如未覺,龍尾如鋼鞭中漁夫腳下坐船,那船被得原地打了個旋,船上水手毫無準備,道登時又有數人被甩下船去,那黑龍王的子孫頃刻間一擁而上,將那幾個落水之人咬數段。漁夫落下來足尖在船蓬上一點復又躍起,又再起魚竿,因他料想鼉龍一擊得手必然窮追猛打,只待它探頭之時便將它砸個腦漿迸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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豈料鼉龍並不糾纏,又潛到書生船下,但見一陣浪涌,繼而書生坐船竟被整個拋起!那鼉首從船腹穿出,漁船在空中碎幾段。原來那書生坐船先前被鼉龍咬斷了船艏,龍骨已不穩固,那黑龍王先前巡遊時早已發現此一破綻,卻先去攻擊其他漁船,只待別船手忙腳自救之際,從水下突襲,用鋼鐵般堅的頭顱頂穿了書生的漁船。船隻既破,那黑龍王藉著一衝之力,躍出漁網的包圍圈。
當船被拋向空中之時,書生知不妙,偏躍上左側的舴艋舟,而船上其他盜眾卻反應不及紛紛落水中,自也難逃鱷口。
漁夫急之下將魚竿手拋出,鐵砣劃出一條弧線直擊向黑龍的腦袋,黑龍王在水中一個浮沉,鐵砣便砸在水面上激起一大片水花,然而聲勢雖大,卻難以傷得龍王。
船上的眾人見得鼉龍出,心中竟都不自地都為盜眾覺得惋惜不已,江朔更是跌腳道:「可惜,可惜……」
陳先登卻忽然聲道:「你還有空給賊人可惜,龍王爺卻是朝著我們來啦!」
果見黑龍逆水而上,想循著原路逃跑,卻是正對著上游的船而來,船上水兵見那鼉龍迫近,都被嚇得怔住了,裴旻急道:「轉舵,拿船艏對敵。」
裴旻雖非水兵將領,但他也知道船頭最結實,此刻大船正以薄弱的左舷面對黑龍王,從方才它撞碎漁舟的威力來看,若一頭撞上側舷,船雖比漁船結實的多,怕也難免被它撞個對穿。水手們聞言立刻向左轉船舵,又分兩波,左順右逆一齊搖槳,讓船儘快轉頭接敵。
眼看船要轉正,陳先登忽然急喊到:「不對,不對,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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側接敵,右舵!右舵!」裴旻乃陸上大將,不習水戰,只道該當船艏接敵,卻不知船艏為了破浪,甲板上翹,如以船首對著黑龍,這鼉龍水而來,從下一頂船首,漕船雖大,只怕也扛不住要傾覆,因此陳先登大喊舷側接敵,船舷較低,甲板平直,眾軍士以勁弩之還有機會將其殺或驅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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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裴旻乃是三品將,陳先登只是一個從七品下的折衝府校尉,雖知他說得有理,但眾軍士一時不敢違逆長命令,都楞在原地。陳先登話一出口,裴旻便知其理,此刻見軍士又都愣住,不沖沖大怒,吼道:「聽陳校尉指揮!速速轉舵!一班蠢材!」眾水兵這才趕忙反轉船舵,劃槳改為左逆右順,大船向右徐徐調轉,重又將船舷對準了鼉龍。
這時金吾衛軍士已然張開擘張弩,扣好箭矢,船沉重掉頭不易,好不容易將船打橫,鼉龍已游到三丈開外了,開始下潛預備和前次撞擊漁夫坐船相類,從水下撞擊船,千鈞一髮之際,金吾衛眾軍士扣弩機懸刀,弓弦響,數十枝鐵箭矢向著水中鼉龍激而出。距離如此之近,弩箭幾乎沒有劃出任何弧線,直直向水中巨鼉的頭部,船上眾人一片喝彩,對面漁船則是一陣驚呼,這一弩箭要中了,那非得在鼉皮上出好幾個窟窿來不可,就算能殺了龍王,這盜獵卻算全盤失敗了。
然而金吾衛犯了一個陸上軍卒才會犯的錯誤。稍有經驗的漁民都知道,用魚叉叉魚時,要對著所見魚的下方去叉,因為水會產生折,所謂「潭清疑水淺」,水下的游魚看起來的位置要比其在水中實際的位置要高出些許。金吾衛卻是直接瞄準所見鼉龍在水中的位置出弩箭,眼看箭矢向鼉龍之首,水之後卻其向上偏了,竟是一枝未中,鼉龍毫髮無傷仍向船衝來。
此刻再給弓弩上弦已是不及,左側劃槳的折衝府水兵見狀嚇得一鬨而散,十名左金吾衛士兵乃是軍中銳,雖然也覺心驚,卻不後退,四人出腰間所佩橫刀在前列陣,六人在後給強弩上弦,組守陣型擋在裴旻前。
金吾衛眾衛士方才結陣完畢,眾人便到大船一陣巨震,繼而聽到咔啦一聲巨響,那黑龍王頂破左舷一大片柵板,徑直衝上甲板,眾衛士從兩側包抄上來用橫刀去砍黑龍王,那巨龍似也曉得唐軍軍刃鋒利,撥轉腦袋避開四柄橫刀,背用巨尾一掃,當先的四名衛士登時被掀翻在地。左金吾衛皆為唐軍銳,雖危不,前排軍士剛一倒地,後排六人立刻上前向著黑龍王發弩箭,豈知那老龍甚是機敏,掃倒持刀衛士之後旋即一躍跳江中,六支鐵矢全未中,盡數釘在甲板之上。
持弩衛士快步跑到舷邊,對著江水又發了一弩箭,但見黑龍落水水波激,一圈圈地漾開去,江水被月照的一片澄明,波瀲灧,卻哪兒還有黑龍的影子。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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