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走偏門》第3章 考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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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老爺的住,就在車站附近,步行去車站也就十來分鐘。
我三叔跟著朱慶,一路走過去。
朱慶一路沒說話,三叔也沒問,因為他知道,要是師父有什麼讓朱慶向他代,朱慶肯定早就說了,要是白老爺不讓他說,那他問也沒用。
中途,朱慶在路邊的水果攤買了一掛香蕉,那時候香蕉才一錢一斤,一掛也就兩錢。
來到車站外圍,遠遠看去,便能看到“韶關站”這三個大字。車站上面的大喇叭,播放著鄧麗君的《漫步人生路》。車站外面人不算很多,但也不,來來往往,大多數都帶著行李,有些還拖家帶口的。
那時候的穿著打扮,流行戴蛤蟆鏡,穿花格子襯衫,大喇叭,很多二三十歲的青年,都會這樣打扮,而且頭發留得比較長,大鬢角,小胡子。而生,則流行穿健,配上上的花格襯衫,或者百褶子。
三叔剛從農村出來,看著車站里頭人來人往,穿的花花綠綠,都很好看,不由心往神怡,那時候他最大的愿,就是能買一副屬于自己的蛤蟆鏡,然后脖子上再配上一條金鏈,假的金鏈也行,只要看起來夠炫酷就好。年輕人的心都是這樣,追流,從眾,炫耀。
進火車站廣場,朱慶又對三叔說:
“你在這里等著,我去上廁所。”
然后轉就走,留下三叔一個人呆呆站在原地。
三叔第一次來韶關,山佬鬼進城,面對這茫茫城市,東張西,卻不敢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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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就這麼呆呆地站著,遠遠地看著朱慶離開。
他很天真,真以為朱慶是去了廁所。
結果一等,就是半個鐘,朱慶卻依舊沒回來。
旁邊有賣“油炸鬼”的攤販,我三叔聞到香味,極了,這才發現一整天沒吃飯,剛才朱慶買的香蕉,也被他提了去。
想到這里,三叔這才一驚,朱慶那條紅薯,去廁所也帶著香蕉?
怎麼想也覺得不對勁!
不過他還是選擇等,心里依舊相信,朱慶和自己一起穿過開,一起尿過火屎堆,不應該會坑自己。
還是去買個油炸鬼吧,充充,繼續等。
可當他掏出兜用布包住的錢,卻發現,只剩一團布,錢不見了!
也就是在這時候,三叔這才意識到,自己真的被朱慶這個骨頭渣給害了,他慌忙跑去找廁所,好不容易問路問到了廁所在哪里,進去找了個遍,卻沒發現朱慶的蹤影。
83年的時候,手機電話都還不流行,我三叔就這麼一個人,被孤零零地丟在了韶關火車站。
而且那時候他還是第一次出遠門,剛從山斗角落出來,什麼都不知道,什麼都不懂,可以想象得到,當時的他,是多麼的害怕,多麼的恐懼,多麼的無助。
現在三叔提起朱慶做的這件事,依舊耿耿于懷,認為朱慶做得太過分了。
三叔知道朱慶丟下自己跑了,這才想起白老爺給他的那張紙條,慌忙打開紙條,看看上面寫了什麼。
三叔讀過小學,也算認識幾個字。打開紙條一看,差點沒氣炸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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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見紙條上面寫著兩句話,第一句是。
“在去到車站,朱慶離開之前,打開這張紙條,就算你過關。”
第二句話是:
“要是朱慶離開你還沒打開紙條,那麼你需要在這車站里頭,不開口,不做苦力,賺夠五塊錢,才算過關。”
原來,這就是白老爺給三叔的考驗!
許多年過去之后,三叔這才知道白老爺紙條上這兩句話的意思。
第一句話,就是要三叔別做老實人,走偏門的,哪一個不是油尖的狐貍?哪一個不是一肚子壞水的?
所以,撈偏門,就不能老實,不能安安分分去做事,要是安安分分,那還不如在老家種地。
在去火車站的路上,其實朱慶已經給過三叔好幾次可以打開紙條的機會,尤其是在買香蕉的時候,朱慶完全背對著他,他看紙條,也就兩三秒鐘的時間。
只可惜三叔太過老實,太過本分了,竟然傻傻的,完全聽從白老爺的吩咐,完全沒想過,要看一下紙條。
而白老爺在紙條上留下的第二句話,就是對三叔的生存能力的考驗了。
不開口,不做苦力,賺夠五塊錢,這并不容易,特別是在83年的時候,大米也就一八分錢一斤,玉米更是才五分錢一斤,在當時那種消費水平,要賺夠五塊錢,而且還不能開口,不能做苦力,沒人幫助,真的是十分困難。
因為,就算你想要乞討,也得開口向人要錢!
本來做苦力,在車站當搬運工,做個十天半個月,也是能賺夠五塊錢的,但是,白老爺直接一句話堵死了這一條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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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時候的三叔,面對著白老爺給他的紙條,迷茫無比,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!
而且,最重要的是,他的錢被朱慶順走了,現在上一分錢都沒有!
連自己吃飯都是問題,更別說去賺錢了!
三叔對我說,那時候的他,真的哭了,一個二十歲的大男人,在禮溪村放牛被牛角頂肚子的時候,都沒哭過,此時卻無助地哭了。
他真的恨死了朱慶,自己同村的人,從小一起長大,明知白老爺在考驗他,竟然也不提示一下,還把他的錢順走,這讓他怎麼活?
那時候已經是冬天,三叔就這麼在火車站里頭轉悠了兩天,也了兩天,冷了兩天。
他真的毫無辦法,了也唯有去廁所那邊的水龍頭喝點帶著漂白味道的自來水。
他想到了。
白老爺說,不準開口,不準做苦力,這不明擺著就是要他去嗎?
火車站里的手最多,魚龍混雜,要別人的錢包,說難不難,說容易,卻也不容易,特別是三叔這種從來沒做過人錢財的事的人,以前放牛的時候,倒是去過別人家果園的李子、枇杷、屎果等果子,但是果子,和人口袋里頭的錢,完全是兩個概念。
果子,只要見到果園里頭沒人,就可以放心去摘,而錢,需要近作戰,屬于虎口拔牙!
三叔沒經驗,人又老實,想過去,卻猶猶豫豫,不敢行。
等到第三天,他實在是得不行了,正下定決心,準備去。
這時候,一個人走到了他前,手里拿著一張牌子,上面寫著“我是聾啞人,好心人行行好,大冬天又冷又,給我點錢吧!”
那人穿著破爛,比劃著手勢,向三叔乞討,施點錢。
三叔冷冷罵了一句:“我現在就是一條半生的番薯,自難保,還怎麼給錢給你?”
那人一聽,立即轉就去別,向別人要錢。
三叔看他離去的影,不由一愣。
這家伙不是聾啞人嗎?竟然能聽到他的話?
隨即一想,就明白了,肯定是個騙子,假扮聾啞人,來騙好心人!
也就是在這時候,三叔這才想到了一個不用開口,也不用做苦力,而且也不用去就能賺到五塊錢的方法!
那就是假扮聾啞人去乞討!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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