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公子無》第5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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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值盛夏,草生,木長。
云沉雅與南俊國小世子在獵場狩獵,連五只蘆花,引來一片好聲。
小世子名喚杜修,年一十有二,雖被稱作“小”,然他卻是南俊皇的獨子,未來儲君不二人選。杜修年,五清毓中帶稚氣,打起獵來卻不含糊,一好本事一半源于天生,一半卻是跟云沉雅學來。
狩獵完畢,云尾狼蹲在地上,對著一群半死不活的蘆花,左爪子一刨,右爪子一翻。
杜修狐疑,湊過去問:“景軒哥哥,你在做什麼?”
云沉雅此時此刻是一副聚會神的模樣,再翻弄半晌,從中拎出一只。咯咯,云尾狼雙眼彎起:“這只我要了。”
語罷,他又從旁順來草繩,三下五除二將捆了,對杜修說,“我待會兒有個熱鬧要看,得去趕場子。余下的蘆花,隨你置。”
杜修更狐疑,心中想,到底是看什麼熱鬧還得帶只蘆花去。忍了一忍,他沒將這個困問出來,跟著云沉雅走兩步,提起的卻是一樁正事:“景軒哥哥這廂來南俊國,可有唐家二和方公子的下落?”
云沉雅聞言,腳步一頓,抬手在眉骨搭個棚,看了看天:“唐玉為人不高明,跑路的本事倒是一等一。不過方亦飛是個呆子,略遜一籌。”說著,他忽地將話鋒一轉,回過頭來瞇起眼睛笑,“城東棠花巷子里,有個舒家客棧,你知道?”
杜修一愣。
云沉雅復又說:“今年初春,那客棧里新招來個湯歸的小二,本事不錯。他臉上那張人皮面,亦做得不錯。”
語罷,云沉雅笑嘻嘻地將蘆花將馬背上一扔,一路溜著小跑,咯噔咯噔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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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尾狼近日來,小樂子無數,大樂子只有一樁,便是陪他的小棠妹相親。
且說那一日,他連蒙帶騙博取舒棠信任后,舒家小棠便老實地數了銅板,買了個紅桃子送他。桃子在手里,吃也不是,扔也不是。
待回到家,他徑直將桃子遞給丫鬟,削皮切塊,喂給他的小獒犬。喂了一半,心底不暢,忽又將桃核從獒犬里掏出來,扔給管家,讓他埋去后院的犄角旮旯。
桃核埋了,不澆水,不施。云沉雅自此不聞不問,又過幾日,他陪著舒家小棠去相親,搖扇坐一旁,微微淡笑,時而言語,沒過一炷香,舒棠那相親對象便被云公子哥的風流倜儻打擊走了。
后來舒棠接連又相三回親。三人中有兩人,相親時,說話底氣漸不足,咬文嚼字漸不清,最后無一例外,慘敗退場。三人中另有一人,相親時,先與舒家小棠說話,再與云尾狼搭訕,越搭越興,越搭越忘我,末了離席,拉的是云沉雅的手,還問:“云公子,不知你是否有與你長得一般無二的親妹妹?”
舒家小棠不知前幾個公子,是被云尾狼的翩翩風度端方眉目打擊走的。出了末尾一樁事后,深愧疚,以為云沉雅染上了自己的晦氣,也招來小人。
云尾狼對這樁事的反應自是無比大度。他深刻反思自己在相親的過程中,說話欠缺考慮,立場不夠堅定,并發誓下一回相親,他不僅不會再將氣氛搞張搞低迷,并且一定安靜坐于一旁不再隨意搭訕,只當自己是個趨吉避兇的吉祥,令舒家小棠順利博得桃花。
這一日,上午刮大風,下午出太。
舒棠端坐于飛絮樓,聽眼前老實漢子從買宅種地一直念到發家致富,心底深覺滿意。老實漢子姓馮名勇,一臉憨笑,踏實務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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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人侃侃而談,好事將近,忽見樓梯口有人影而來,側目一瞧,正是著湖綠衫,手拎蘆花的云尾狼。云沉雅信步而來,言笑晏晏。待落座,沖舒棠與馮勇各一笑,招呼一聲:“來晚了,小棠妹莫怪。”
舒棠不怪,與馮云二人作了介紹,又鎮定自若地繼續相親。
不一會兒,樓里想起一陣,云尾狼訕笑一聲,將蘆花方在桌上,與馮勇道:“可否勞煩公子替云某看著,云某去去就來。”
馮勇應了。于是,一只將相親兩人隔開,大眼瞪小眼,氣氛霎時涼半截。
過了會兒,云尾狼回來了,手里拿著一罐傷藥,一條繃帶,將放于膝上,做出上藥的模樣。舒家小棠看了覺得好奇,湊過去問:“云人養得?”
云沉雅的神認真無比,似是不聞。
舒棠吞了口唾沫,又出手去,在上兩把,又說:“云人長得好看,養得,也長得格外好看。”
那蘆花被舒家小棠一,頓時喚一聲,爪子兩便要啄人。舒棠一駭,還未來得及手,便聽得云尾狼喚了句“小心”,手幫擋了一擋。
修長如玉的手背上被啄出
一塊青紫,舒棠看得目驚心,愧疚之頓生。
豈料云尾狼卻是一副淡定樣,從容不迫為上完藥,包扎畢,復才抬頭對舒家小棠一笑:“這是蘆花,品種珍貴得很。我今日來得路上,見它像是被箭傷,可憐得,便撿了它來想要為它治一治,所以耽擱了些時間。”
他這一笑,如明月流暉,舒棠被這笑容一晃,不愣了。待回神來,云尾狼已然又凝眸于窗欄之外,以手支頜,扮演起他吉祥的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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舒棠復又斂起心神來相親,不想話說半句,的眼神就往云沉雅手背上的青紫瞟過去。如此一來二回,連對面馮勇說的話,也接不上來。舒家小棠也曉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,在心里琢磨一陣,便與馮勇道:“馮相公,我覺著我這會兒有點分神,要不咱們改日繼續相?”
馮勇一愣,不看了云沉雅一眼。云尾狼此刻也是一副驚詫神。
舒棠訕訕笑兩聲,又道:“馮相公,我瞅著你好的,你覺著我怎樣?”
馮勇再一愣,又看了云沉雅一眼。云尾狼此刻仍是一副驚詫的臉,然而這驚詫中,又帶幾抹忍的憂傷。
馮勇終于忍不住了。他指了指云沉雅,吞了口唾沫,問道:“我說你倆到底啥關系?”
舒棠還未答,云尾狼便連忙解釋:“在下與小棠認得是干親,絕非公子想象的那種關系。”
馮勇狐疑地看著云尾狼,半晌吐出兩個字:“不信。”頓了頓,馮勇又道,“那為啥我與相親,你非得要在一旁杵著,一旁瞅著?”
云尾狼道:“怎敢有欺瞞。小棠時運不濟,在下陪來只為趨吉避兇。在下以為,倘若云某枯坐于此,小棠便能覓得良婿,云某便是時時來,次次來,又有何妨?”
此話畢,舒棠怔了半晌,口而出:“云人,你對我真好。”
那頭,“砰”的一聲,馮勇拍桌而起,對舒棠怒道:“得,我看這親也不用相了。我瞅著他跟你就好。”語罷,他將手里的相親用的紅帖子往云沉雅面前一撂,隨即出了飛絮樓。
遠天太沒落山,相親便再度失敗。
云尾狼一副痛心疾首樣,與舒棠一道步出飛絮樓。兩人對話與前幾回一般無二,尾狼深覺這是自己的過失,怨自己不該善心大發去捉,更不該隨意在外人面前表現對小棠妹的關心從而導致他人的誤會。他保證日后一定謹言慎行,并且換張桌子坐在鄰桌,從此要做一只遠距離的吉祥。
舒家小棠自是不知云尾狼良善臉下,心早已禮樂崩壞。最近相親失敗多次已然淡定,這會兒心境平復了,反倒是在安尾狼。過了一會兒,復又朝云沉雅青紫的手背上瞅瞅,正要關懷兩句,不想長街那頭,忽地殺出一群勁人。
領頭一人著藍袍,手里拿個鐵棒放在手心里一敲又一敲,隔得老遠,便哼哼笑著道:“云沉雅,聽過一句話沒有?多行不義必自斃,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的!”
來者不是他人,是云沉雅在京華城的死對頭胡通。
這胡通原也未打算要與云沉雅對著干,但因云尾狼對他多番辱,今日“浮生堂”的頭牌蘭儀也找他抱怨。男子氣概被激起,胡通一個沖,便雄糾糾氣昂昂地帶了一幫打手,來街頭攔云沉雅,想要將他教訓一頓。
云尾狼見這狀,眸閃閃,心中暗笑,表面卻做出一副驚惶狀。他上前一步,將舒家小棠往后一攔,說:“你快走,我頂著。”
舒棠當下傻了眼。以為,云沉雅平素一副溫雅樣,長得又似神仙哥哥,哪里是個會功夫的樣子。這念頭閃過,舒棠趕又從他后繞出來,一邊挽袖子一邊道:“云人你莫怕,我、我我會點兒功夫,我來打!”
這話出,云尾狼忍不住往前一傾,他猛吸幾口氣,狠咬著下,才把角便洶涌澎湃的笑意給憋回去。
舒棠心里也直打鼓。見他這副樣子,只當他是嚇得。復又鼓足勇氣,往前邁了一步,將云尾狼擋在后,一邊瞪圓眼睛一邊吞唾沫:“云人,你長得好看,被打腫臉忒吃虧。你、你快走,我我我擋著!”
長街上劍拔弩張。眾人見這狀,紛紛四散開來。
街那頭,胡通抬手一揮,便帶著一群打手涌上來。舒家小棠一呆,渾上下連連三抖。
云尾狼憋笑憋得肚子疼。他眉梢挑了挑,一個彎拾了三塊石子兒籠在袖囊里。在大群烏七八糟的打手涌來的一剎,他手指一,三個石子借力彈出。與此同時,他抓了舒棠的手,大呼一聲:“快逃!”
舒棠一臉驚慌,兔子般跟著尾狼就飛奔起來。然而卻不知,縱使后有人喊啥喊打,縱使耳畔有風聲急速掠過,可牽著自己的手,略跑在前面的尾狼,臉上卻是一副悠哉樂哉的表,一臉壞水兒從眼梢溢到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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