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沉魚記》第二章 吳鉤霜雪明(5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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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波機關發的暗箭從兩側番來,如飛蝗撲食,連綿不斷,一直過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才停止。青青已然累得額角見汗,輕不已,雙臂更是酸痛得幾乎連瀅劍都快握不住,只得將劍撐在地上,踉踉蹌蹌地向前走了幾步。
剛向前一,忽然覺得地面上出傳來一陣古怪的吸引力,猶如水底的漩渦一般,大力牽引著手中的劍。
此時正值舊力耗盡,新力未生之際,竟被那怪力拽得向前一沖,整個人差點一頭撲倒在地,下意識地手向前一劍,想要撐住自己的子。
不料,地面傳來一聲黯啞的“咔噠”聲,手中的瀅劍像是嵌了一個卡槽之中,變得格外沉重,用力一拽居然沒拔起來,便聽得周圍忽然發出無數細碎的破空之聲,全朝著這個方向刺來。
青青心下大駭,瀅劍拔不出來,只得飛躍起,朝著記憶中頂的石筍撲去,饒是如此,手臂和小上還是覺到好幾寒意刺痛,顯然已挨了好幾下。抓住頂的石筍,整個人如壁虎般地在頂石壁上,幾乎能覺到自己傷口的流出滴下,可眼前幾近漆黑一片,什麼也看不清,只能聽到無數或大或小的利刃碎劍如飛蝗一般,都朝著自己腳下的位置去。
叮叮當當之聲不絕于耳,細碎而凌,勁道不一,大小不一,而且全是朝著自己方才站立的地方去,本雜無序,不像是機關控制,倒像是某種東西失去了控制
青青皺著眉,忍著疼,仔細地聽著,聽著那聲音越來越弱,越來越稀,從一開始暴風疾雨一般,到后來稀稀拉拉,等到最后終歸寂靜之時,早已手腳發,從上面跌落下來,轟然落地,摔得渾酸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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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險好險”青青手一,發覺火折子還在,更幸運的是,這樣失手落地,掉在這滿地廢劍殘刀的山里,居然下周圍都干干凈凈的沒有一點廢鐵。否則就算沒摔傷,從那麼高掉下來砸在那些刀劍上,可就不是之前被碎片劃幾下那樣的小傷了。
等再點亮火折子,青青終于知道自己為什麼如此“幸運”了。
在的面前,出現了一個幾乎有一人高的“劍”球
那劍球黑黝黝的,如同刺猬一般,滿是殘刀斷劍和之前被絞碎的飛箭。幾乎整個劍冢里的刀劍,如今都被吸附在這個劍球之上,連那些被絞碎的斷箭都沒放過,盡數在此。
青青瞪大了眼,都沒看到自己的瀅劍,手拽了下劍球外層的斷劍,覺到從上面傳出一古怪的吸引力,就好像之前吸走瀅劍的那種吸力。皺皺眉,舉著火折子看了看周圍,發覺整個劍冢山之中,方圓十尺之,所有殘刀斷劍箭頭被吸得干干凈凈,十尺開外卻依然是滿地糟糟的一片,腦中忽然靈一閃,想起阿爹當年說過的一個奇事。
“齊國有磁山,山烏黑,似有靈,路人若有攜刀劍鐵者,皆為之奪。”
阿爹告訴,那是因為磁山中有磁石礦,專門吸鐵,尤其是山谷小道之中,磁極大,路過的人若是上帶有刀劍或其他鐵的,都會被磁山吸走,哪怕套上各種木制或皮制劍鞘都沒用。
青青還記得阿爹當時的神,既向往又期盼,阿爹說過,磁為鐵之,若有機緣能以此鑄劍,不知會有何等威力。
青青的眼睛亮了起來,磁為鐵之,鐵遇磁,如子尋母,必與之相隨,不離不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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變化的原因,是從瀅劍開始,瀅劍的變化,是從那個地里傳來的奇異引力有關。施夷曾經說過,吳王夫差不是不知道瀅劍的厲害,而是因為有異士說過,這劍煞氣過甚,濃厚,附著了吳楚越三國百年來戰死亡者的煞怨氣,若不能化解,必會給吳國帶來滅國之災。故而夫差才會將瀅劍埋在這劍冢之中,請人布陣祭劍,又用無數刀劍之魂在此遮掩瀅之。
在此之前,從無人能將瀅劍拔出,這劍冢從建之后,數年如一日,越來越荒蕪,除了葬劍的侍衛,本無人過問。瀅的芒日漸黯淡,變跟廢鐵無甚差別,夫差失之下,便棄之不顧,一心只想召集更多鑄劍師,煉出更為強大的神兵利。
誰也沒想到,無人能的瀅劍,竟然會被青青輕而易舉地拿走。
脈之源,自然之力,就連青青自己也不曾想過其中的緣由。
青青著這團猶如刺猬一般的劍球,眼神越來越亮
,幾乎可以看到被這些殘刀廢劍層層包裹在當中的瀅劍,可以看到它散發出的芒,到它與自己不可分割的聯系。
慢慢地出手去,一如平時練劍運氣,一到那劍球,“球”上的殘鐵斷劍就如同被一雙無形的手撥開一般,錚錚聲響,生生地朝一旁分開。
的纖纖小手所到之,猶如劈波斬浪,竟將那劍球生生地“劈”開了一道裂,足夠容納的一只手進去,一直到劍球中心的,瀅劍。
青青幾乎可聽到山外孫奕之在呼喝著那些士兵們搬開巨石,卻微微笑著,手握住了劍柄,將它從劍球之中拔了出來
“錚”
一聲清亮的劍嘯聲,從山腹之中傳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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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論是正帶人匆匆趕往劍冢的太子友,還是正在山外命人打開機關的孫奕之,聽到這一聲清嘯時,都不為之變。
驚云裂石,石破天驚。
莫過于此。
那些正在搬巨石的士兵,忽然聽到隆隆聲響起,抬頭一看,竟然有無數大大小小的碎石,正從山頂落下來,一個個嚇得面無人,四散奔逃,哪里還顧得上去打開機關。
孫奕之眼見功敗垂,只得命人撤出百丈之外,眼睜睜地看著整個山自上而下崩塌碎裂,仿佛有人從山中釋放出遠古兇,竟將整座山震得山崩地裂,翻天覆地。
他看著已經被山石埋沒的劍冢口,臉上說不出是震驚還是憾之,那個輕盈靈的影,驚艷一劍的風采,如今都已埋葬在這山石之下,永無再見之日。
太子友趕到的時候,看到蒼山傾倒,滿目蒼夷,也不目瞪口呆。
“奕之,這這是怎麼回事”
孫奕之苦笑道:“我將那刺客堵在了劍冢里,剛準備讓人開啟機關抓人,沒想到竟然發生山崩刺客就在山腹之中,就算有天大的本事,也休想跑出來了。”
“山崩”太子友驚疑地問道:“這山崩來得好生古怪,我在宮中都未有應,直到山下才看到山石崩塌奕之,會不會是劍冢的機關出了問題那刺客能拿走瀅劍,說不定也知道里面的機關”
“不可能。”孫奕之斷然說道:“劍冢機關乃是伍相國專程請公輸家的機關大師設計,公輸家機關冠絕天下,絕不外傳。功則圖毀,絕不留生門,那刺客在此天威地勢之下,就算有三頭六臂,也不可能活著出來。”
太子友聞言,終于松了口氣,“如此甚好。雖說沒有拿到活口,那刺客葬劍冢,自然帶不走瀅,你也可向父王代了。”
孫奕之微微啟,張了張口,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,只是輕嘆一聲,并不像他那般輕松,只是下令留了一小隊侍衛看守現場,等著工匠過來清理,帶著其他人一起回宮復命。
正如他所料,夫差不相信他的回報,一口咬定除他之外并無一人看到刺客進劍冢,如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尸,瀅無蹤,劍冢被毀,任由太子友如何求,還是免不了將他解職,重打了三十軍,逐出王宮。
當那一重重地落在后背和大上下時,孫奕之咬著牙,一聲也沒吭。
當初祖父曾經阻止他宮,再三告誡他,今日之吳王,已非昔日之夫差。王威日盛,早已聽不進其他人的勸諫,所謂忠言逆耳,伴君如伴虎,以他的子,早晚會招來殺之禍。
如今,雖然罪不至死,但他的一腔熱,滿懷壯志,亦已被這軍一點點打得碎。
十日之后,太子友終于搜集齊了十把神兵利刃,送至藏劍閣,吳王夫差遂下令,試劍大會,正式在姑蘇臺開始。
一時之間,姑蘇城中俠客如云,劍氣縱橫,不是在姑蘇臺的十座擂臺上有人比劍,就連街頭巷尾,酒樓紅閣,到都可見到一些劍客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,周圍非但無人阻止,反而圍觀者甚眾,甚至有紅閣舞,當場擲花為注,邀勝者幕,被引為風流韻事,為這豪氣干云的盛事更添了幾分風流快意。
這個時候,本無人注意到孫奕之被貶出宮,黯然離開了姑蘇城。
更無人注意到,在鐵匠街街尾最冷清的鐵匠鋪里,多了個不速之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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